王总来了盛堂后,给盛堂引进了两个新人,都是他自家的亲戚。这俩人都是四十出头了,年轻的那个好吃懒做,一接到单子就推给别人做。你要跟他讲理吧,他就吊着眼梢看你,“哟,咋的,不知道我是王总的表兄弟啊?你是不是不想在这儿干了?”
大伙儿也不是没气,只不过明着暗着跟王总说过,对方听完,嘴里嗯嗯的应好,结果这事压根没处理,人家还是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有时店里几个老伙计坐在一起,还会回想一下二叔在的时候,想了几次后,大伙儿也就没心思提了。毕竟想归想,现实摆在这儿,你心里的期盼念头跟现实的差距越大,你就越过不下去。
下午邱尤送完三里的货,就接到了季小沫的电话。
季小沫那个尖锐的嗓音震得邱尤耳膜鼓鼓动,“我妈摔倒了!”
邱尤掏了掏耳朵,说,“那就扶起来呗。”
季小沫喊,“摔到脚了,站不起来,二大爷说是骨折了,我就问问你有没有车,来接趟我妈去医院。”
邱尤正拉完一趟货,手里正好有车,她打了个方向盘,说“那你等着,这就来。”
季小沫她妈这一下摔的不轻,送到了医院,医生说是骨折,得手术。
季小沫一听手术,吓抖了腿。
邱尤安慰她,“没事,把骨头掰回来就成。”
季小沫吞了口唾沫,迟疑了会儿又问,“那这手术得多少钱?”
后来还是邱尤帮忙补上后面的欠缺,季小沫一把泪的拉住了邱尤,“过几天还你。”
邱尤摆摆手,“屁的还这么客气?”
季小沫那表情叫一个感激涕零,跟邱尤姐俩好的胳膊挽着胳膊,把对方送到了医院门口,“大邱,谢你了。”
季小沫生活也不容易,她妈身体不成,见天儿的窝在家里,老爸老早就没了踪影,剩下她一个,独自蹦跶着支撑家庭。
邱尤跟她俩人从小一块儿长大,真要说能为彼此两肋插刀,那也犯不上。但谁有困难了,另一个也不会袖手旁观。
邱尤开着车回到了盛堂,王总那矮胖的身影在十米开外的地方闲逛着。
胖子见着邱尤,朝邱尤比划手势。
邱尤停了车,走过去,“能不能说人话。”
胖子脸上的肉都快挤到一起了,焦急地说,“你惨了,估计要惨了。”
邱尤想问为啥,就听到王总叫自己了。
王总双手背后,慢条斯理地问邱尤,“你刚刚干啥去了?”
邱尤倒是挺坦然地,“送货。”
王总斜着眼睛看她,表情不大好,“送到哪里?”
邱尤看他那一副审犯人的模样,有点不得劲儿,“三里,咋了?”
王总露出那一口不整齐的牙,“还扯谎了?六子说你送谁上医院了。”
邱尤说,“确实,我一朋友她妈摔倒了,我…”
话还没说完,王总就一句话横斜过来,“叫你送货,倒好,把车拉去当私用,你这得罚钱啊,这么一算吧,你不仅浪费了油钱,还耽误了店里的生意,看你是老员工,一百吧。”
邱尤听着对方噼里啪啦的一顿算,有点想笑,尼玛的倒是会算账。不过早该知道,换了个老板,店里都换了规矩。这事儿看上去就是她缺理儿。她倒也不好说什么,“从工资里扣吧。”
王总睨了邱尤一眼,目光含着微妙的轻蔑、讥讽,说,“以前也这么做过是吧?”
邱尤气得简直想笑,二叔在的时候通情达理,但凡谁遇上点了紧急情况,用店里的车那都是没啥事。眼前这人倒是事儿逼,这桩事完了他还觉得不行,还要把以前的事揪出来算清?
邱尤皱了皱眉,舌尖顶在齿缝咬着,脑子里火光噼啪的思考了几秒后,嘴里吐出了一句,“王总,你直接扣掉,把这个月剩下的工资给我吧,我也不做了。”
胖子站在旁边杵着偷听,这会儿叫出了声,“啊?”接着又喊,“不做了?”
其实邱尤也想了挺久的了,这份工作是苦了点累了点,但之前是因为二叔在,领导好。现在换了个新老板,感觉在店里走路活动都不是个劲儿。
问题这个领导还有点神经质,处事说话全凭冲劲。
二叔走了,这会儿的盛堂都不像盛堂了。
王总似乎噎了下,但有员工在看着,自己又是新官上任,总得树立点威信,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