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然后越来越模糊，眼前顾铭那张冷硬的脸也变得不甚清楚起来。
月亮又隐入了黑幕，天色暗沉沉的，不见一点光亮，顾铭眼中的暗色加剧了几分。
他眉眼依旧坚毅，被血色染浸的神色黑袍随风而舞，手执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恍然如昔的神情，一眼拂过沙滩上如断尾的鱼儿扑腾个不停的王渊，眼中有瞬间的怔忪，脑海里不期然的浮现出那日的场景，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他说过，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身侧聚了一摊黑血，他极力捂住胸口，可滚烫的血液依旧是不听使唤，咕咕地喷涌而出。
顾铭不再看他，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是于事无补。
因为这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转身离去，他的身后仍旧是混战的、是打斗着的人群、交接的兵刃，以及喷涌的鲜血。
这是黎离第一次设身处地地进入战场，柔顺的发顺着一侧肩膀蜿蜒而下，遮掩住黎离的面颊，只露出小巧的鼻梁和半只温柔的眸，她是那般虚弱，好像下一刻便会没了气息。
可即使她就在哪里，她也好像只是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只有那个黑衣青年是鲜活的。
风吹过，仍是他们初见时的模样，只是面前青年显然多了些人情味儿，如画的眉眼，漆黑的发。
宽阔的肩膀、精瘦的腰身、坚毅的眉眼，她还现在不知道，青年眉眼温柔，脸颊染血，执剑向她奔赴而来的场景，似夏日的晚风，又似山涧的清泉，成了她梦里百转千回，却不能为人道来的少年心事。
此时他的眸子漆黑一片，隐隐透着火光，蒙了些红丝，似是疲惫，但眼底的快意和恣意却很是鲜明，毫不掩藏。
目光相对，笑意便轻而易举侵入她的眼眸深处，她也笑了，用尽了所有力气，明媚的眼和弯弯的唇角荡漾出一耀眼团波光。
他加快了脚步，向她奔赴而来。
黑衫上早血迹斑斑，却枳只瞧得出湿润一片，连带他的脸侧都斑驳了几点艳红，让他的面庞变得妖冶。
“嗖”得一声，一只白羽长箭破风而来，直直射向顾铭的身后。
察觉到来自背后的重重危机，他侧身长剑一挥，将暗箭抵挡了去。
只见不远处的山崖之上，一男子的身影隐入清冷的月光之中，周身洒满无尽的光华。
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瞧见那男子一身火红色的衣袍，耀眼又夺目，恍若天上神君，墨发铺洒开来，整个人充满了破碎而脆弱的美感。
在他手上，是一把长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