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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番外·黄梁一梦 (下)(1 / 2)


番外·黄梁一梦(下)

夏夜躁热,许偡衡单手撑着方向盘,死死盯住路灯下渐近的两人,他倒想看看,许清梦口口声声讨要来的自由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十岁进的许家,怀里抱着个布偶,洋娃娃般的眼眸澄澈地望着他,从那天起,还没他肩头高的小姑娘开始整天跟着他跑,小矮个话不多,嘴笨又木讷,从来不是他喜欢的款。

到底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许偡衡迷过Jolin很长一段时间,从此他挑换女朋友的速度目不暇接,细腰长腿,酷辣劲爆的自信款,无一例外。

只是,他没想过,一向温婉怯懦的许清梦,大学时期也朝着他的喜好发展。他以为他们之前也算有爱,只不过比起别的浅薄一些。

直到五年前,她大二,深夜里打了一通电话给他。

嘈杂的环境里她的声音沙哑,飘渺的根本抓不住,她说,她想出国几年。后来许偡衡找人查,才知道她高中的那个白月光成了她的直系师兄,对方公费留学,而她也准备要死皮赖脸贴上去。

“这么多年,我真的很累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放过我吧。”

许偡衡不允许,他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的未婚妻和野男人双宿双飞?既然他没有这样的自觉,那他会让她明白这点。

只是没想到,她宁愿忍受他的要挟屈辱,也要奔赴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于是,两人的关系彻底撕裂。

他没下车,只是在暗中窥探。

餐厅的温文尔雅,影院的温柔关怀,许偡衡耐心的等着,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把她迷得神魂颠倒。于是他一路驱车跟上,看见如今这副月下花前的缱绻缠绵。

原本告别的两人又贴在一起,女人微低着头,看上去羞怯又温柔,而她面前的男人穿了件薄衬衣,露了半截手肘,不避嫌地伸手轻轻握着她的皓腕,两人的脑袋越凑越近。

他冷嗤一声,似乎已经预料到他们接下来的动作。

一个分别的亲吻。

这一刻,许偡衡觉得自己很冷静,头脑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他眯着眼,阴郁的目光落在她朱红色的唇瓣上,唇珠丰润饱满,唇角微翘,像只讨人欢喜的小猫,乖巧得不行。他尝过其中滋味,青涩撩人,诱人深入。

她在期待那个吻?

下一秒,许偡衡拉开她,拳头捏紧,直接打上去。

晏谦之硬生生挨了一拳,待看清来人,“许偡衡?”

许偡衡挡在许清梦前面,冷冷冰冰地看着他,接着又毫不客气地揍上去,手上的力道比起第一拳更猛更快,拳拳打脸。

许偡衡身强体壮,阴翳的眸子包裹着滔天怒火,晏谦之明显不是他的对手,他微微看了一眼许清梦的方向,顿了一下,只下意识躲避,没有还手。

骇人的场面直接把许清梦吓住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赶忙抱住许偡衡:“你赶快松手啊!别打了!他已经流血了!”

男人的后背尽是的结实肌肉,女人的手臂紧箍住他的腰,死死拉住。

“我松手?”

许偡衡冷笑一声,扫一眼身后死拦住他的女人,快要失去理智。

他盯着晏谦之,眸子里尽是不善:“他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还是你就这么贱,非要上赶着等男人亲?”

晏谦之的小心思被捅破,倒也不觉尴尬,转着白皙的手腕看向他,薄唇微勾,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许清梦胸口起伏不定,她咬着牙忍住羞辱,“这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夜风将许偡衡内心的妒火平息大半,他看着许清梦削瘦的肩脊,在单薄的衣裳下纤柔无骨。

许偡衡今天才发现,这几年,她好像瘦了很多,心一动,他紧抿着薄唇,伸手要去揽她的肩。

一把推开他的手,许清梦看也没看,走到晏谦之面前,脑袋微扬,伸手叫他低头。

察觉到她的意图,晏谦之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渍,听话低下头,葱白的手指覆上他的唇角,仔细检查伤口,她刚触上男人的肌肤,便听见他轻轻“嘶”一口气。

“没什么大问题。”心安一阵,许清梦从包里掏出钥匙,递给他,示意他离开。

“你先上楼等我一会儿,待会儿给你上药。”

晏谦之顿了一下,侧头看向她身后的那人,没动。

“没事,他不敢打我。”许清梦拍拍他的肩头,笑了笑。

“你把钥匙给他了?”许偡衡拉住女人的手腕,眸子阴沉沉的,“他对你图谋不轨你看不出来吗?我打他也是他该打!”

男人的眸子愈变愈红,“你要跟他在一起了是不是?你忘记你自己的身份了是不是?许清梦,我现在反悔了,五年前的话不作数,你必须和我结婚。”

“你死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你只能在我身边,别人都没有资格。

许清梦抬眸,一巴掌扇上去。

吃痛一声,许偡衡头微偏,赤瞳愈发阴沉浓重。

静谧的路灯下,昏黄的光晕笼罩在头顶,女人看着他。

“冷静了吗?”

“你为了他打我?”

许偡衡上前一步,冷沉着脸,用力摁住她的肩头,语气咄咄:“我冷静不了!他凭什么碰你?这么多年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许清梦。”他唤她的名字,“你们在一起了,我怎么办?”

肩头的力度不断加大,许清梦疼的皱眉,纤瘦的身子紧绷。

许偡衡没有放开她,只是手掌放轻了力度。

昏暗的光线下,两人站在暗影处,他伸手覆上女人的脸,红唇不自然的微抿着,轻如羽翼的睫毛轻轻眨,目光防备又谨慎。

指腹摁上刚刚被晏谦之碰过的唇角,许偡衡很有耐心,盯着那处一点一点,细细摩挲,娇嫩的肌肤很快通红一片,胭脂色绯红成霞。

心一动,许偡衡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颌,另一只掐住纤腰,他低头亲她,薄唇贴上她那处泛红的肌肤,缓缓含住女人娇艳的唇瓣。

一个重重的吻落下来,许清梦没躲。

她几乎贴着他,修长的脖颈露出优美的线条,女声低浅轻缓:“现在的你和他有什么区别?”

声音极轻,如羽毛搔痒耳廓,许清梦柔软的指尖贴上他的薄唇,沾上些许湿润的液体。

相较于他的目光墨染混沌,女人的眸子清澄透凉,浅色若琉璃的瞳孔里,许偡衡能清晰寻到他的倒影,可再深看,一无所有。

“我们之前很好的,你为什么要变?”许偡衡露出少见的伤感,深邃的眼瞳幽幽。

“我爱你。”

女声怯弱,吐字清晰,一如多年前那句告白,鼓起勇气。

男人的瞳孔骤然一缩,忽然触及心口的柔软,满脸不确定,“你爱我?”

“你看,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许清梦轻轻笑起来,睫毛微微颤动。

“我的这点爱你瞧的上么?如纸薄,比草贱,你我都不信。”

“你在骗我?”

“我骗过你吗?”

女人神情软柔,嘴角微抿,抬手轻轻帮他拨落残叶,眸光平淡无波,“我上次问你,你说你爱我,阿衡,这么多年了,其实你不爱我,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抱歉,我真的累了,折腾不起也不愿折腾了。你放过自己,也放过我。”

夏夜的灌木丛里,偶而传出几声虫鸣,

对上女人平静下来的目光,许偡衡冷如冰霜,“都是借口!你说这些话的目的,还是为了他和在一起。”

男声暗哑冰冷,透着几分寒气,许清梦满心倦意,她阖上眸子,不再作答。

“许清梦,你会后悔的。”唇瓣张合间吐出冷利。

或许吧,她想。

一个喜欢了十几年的人,怎么会说不爱就不爱了。

只不过她想要的,是一份平庸同等的爱。而已。

许父和她的爸爸是很要好的战友,父母双双离世,她被接进许家,如小姐般待遇,高贵奢华。

许清梦是从小很喜欢家里的哥哥的,长得好看,嘴硬心软,即便口口声声嫌弃她,但从不赶她,任由她跟在后面跑,同院的大孩子欺负她,许偡衡总是会毫不客气帮她揍回去。

少女情怀作祟,那是他的犹如斩断恶龙而来的王子,披星戴月为她而来。

那时起,她的少女心事,悉数变成他一人。

但她的身份在许家着实尴尬,佣人间偷偷传出来的闲话被太太听去,当了真,笑着问她好几次,得到确定答案后,大操大办给两人订了婚。

不大的孩子懵懵懂懂,但那一刻,她心里真的很欢喜。

男生从小长得快,差不多的年纪已经要比她高一个头,许偡衡揉着她毛茸茸的脑袋。

“订婚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说,你以后只能跟着我了。”

“能跟你一起玩吗?”

“对,只能和我一起玩。”

只是年纪尚浅,仍觉得他这番话炫酷又霸气,每日如小尾巴般黏着他转。

直到有一日,两人养的小猫被同院的孩子骗去。

小奶猫是她从路边捡回来的,才养了不到一个月,猫爪粉嫩,最喜欢窝在她身上。猫咪不见了,许清梦只能找许偡衡,毕竟这猫是算在两人头上的。

果然,许偡衡听完她的话,直接跑到人家家门口去要。

大孩子其实很怵他,只敢趁他不在偶尔欺负许清梦,这下被抓个正着,他要面子,抱着猫咪不死撒上手。

他捏着猫的后脖颈,很得意,“你敢打我我就把她的猫摔死。”

小猫吃痛,奶声奶气的叫唤,猫叫声呜咽悲怆,小爪子不断在空中扑腾。

果然那人的威胁起到效果,一旁的许清梦心疼的要死。

她扯了扯许偡衡的衣摆,“要不然算了吧,咱们让给他,叫他好好养就是了。”

可许偡衡看了她一眼,脚步逼近比他高半个头的男生,一把拎着他的衣领,目光狠戾。

他一拳挥上去,打得对方哇哇大叫,推搡间,那只不过手掌大的猫咪,被甩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跌在水泥地面上,一动不动。

那滩惨不忍睹的尸体离许清梦的脚底只有几米的距离,青黑色的猫眼瞪大,死不瞑目,斑斑点点的猫血迸溅出来,染黑了大块地面。

许清梦吓傻了。

而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残忍阴狠,叫她遍体生寒。“我的东西哪怕是死了,也是我的。”

那天之后,许偡衡给她找了很多只猫,许清梦一直都没养,只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半夜总是惊醒,睁眼是满目狼藉,凄厉的猫声回荡。

许清梦发现,她好像从来都不了解他。

又或许,她对许偡衡而言,只不过也是那只会撒娇卖萌的小奶猫而言。

他的占有欲太强,偏执变态,把她当作所有物般圈梏,别人连窥探的权利都没有。

这真的是他的爱吗?

许清梦推开公寓的门,就见晏谦之端着杯子从厨房出来。

屋内灯光如昼,衬得男人一张脸清俊秀丽,许清梦换了鞋,从柜子里翻出药箱,坐在沙发上朝晏谦之招手。

放了玻璃杯,晏谦之坐到她身边的沙发上,柔软的沙发微陷,许清梦柔软的手指摁住男人的下颌,棉签蘸了酒精,冰冰凉凉的触感。

许偡衡下手极狠,拳拳到肉,晏谦之的嘴角破皮,下颌骨青黑,泛着红肿。轻轻叹口气,许清梦心里过意不去,起身找冰块。

冰块太凉,即便是裹着毛巾,也引得男人轻轻“嘶”一声。

许清梦抿着唇,目光落在他的伤口上,“今天的事情,对不起。”

晏谦之想要笑一下,嘴角刚上扬,扯动伤口,眉头紧皱一团。

“许偡衡打的人,你对我道什么歉?”

他定定看着许清梦,捉住了她的手腕,“清梦,你和他没有关系。”

许清梦愣住了,窗外刮进来一阵猛烈的风,吹乱了女人的黑发,她抚开晏谦之那只手。

“本来今天是打算给你补个生日的,但是现在看来,有些话我还是想要说清楚。”

她朋友并不多,只手可数,每个人她都很在意,她和晏谦之从小熟识,在国外这几年,多少也能看出他的心意。只是今天的事情,包括那个差点的吻,她措手不及。

“他有一句话没说错,你是我从小的白月光。”

晏谦之抬眸,手指微微收紧,等着她的后话。

收了药箱,许清梦抿着唇,鼓起勇气对上他的视线,“白月光的意思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师兄,你太美好了。即便没有他,我们也不会有可能。”

掐如掌心的指尖刹那间失了力,好几秒之后,晏谦之的眸子睁开,轻笑一声,“我知道了。”

心底落下来一块大石,女人带着几分内疚和忐忑,惴惴不安地开口,“对不起。”

晏谦之临走前问她:“其实你回国,还是因为放不下他,对吗?”

许清梦没有吭声,只是侧头看着他身后的光线,毫无焦点。

他说得没错,自私心作祟,许清梦心底仍存着几分期盼,也许这五年里,他们各自成熟,面对年少时的喜爱,他们能敞开心扉,平等相对。

她希望他能改变。为她。

所以,五年前的她选择离开,愿意给彼此一番反省深思的时间。

只不过——

许清梦靠在阳台上,看遍万家烟火气,心凉如雪。

她以为他会改。她以为。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依旧是与生俱来的自信,她惨然一笑,柔软的指腹抚上刚刚被他亲吻过的唇瓣。

相吻时,她的心,竟然再也找不到悸动,平缓无波。

或许是那个吻的后劲太大,当夜,许清梦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昏昏沉沉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是年少的不堪,乱乱糟糟交错在一起。

他们第一次接吻是在许家的小花园里。

夜幕低垂,荆棘丛墨绿幽深,饱满的枝叶纵横交错,含苞待放的蔷薇骨朵娇嫩,如刚落日般绯红色在她的脸颊上晕染开来,嘴唇碰撞。

她青涩的勾着他的脖颈,从他嘴里汲取为微不足道的氧气,细碎的吻间透露着她的不安与焦躁,男生的手臂将她箍住,纤弱的身体软做一团,瘫在他怀里,许偡衡细细密密的回应她的试探,一遍又一遍安抚地亲吻……

天蒙蒙亮,许清梦便醒过来,昨夜窗帘未拉,有阵阵凉风刮过,她微微侧头,看见窗外刚升起的朝阳,金色的光芒粲出海平线,金光普照。

新的一天恰好开始。

许清梦看见那条微信已经是中午时分,她刚下班,桌面上还摆着两盒小护士帮忙带的饭菜。

只是轻轻扫一眼,许清梦夹菜的手顿一下,微抿着唇,点开那张图片。

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她唇角牵出一抹笑容。

这就是他的报复吗。

也好,许清梦想,应该要结局了吧。

“许医生?”有人叫她。

小护士的手心在她眼前晃过,神色疑惑,“你怎么了?看上去脸色好像很不好。”

“没事,只是有点高兴。”

“喜极而泣?”

“对。”

可怎么她看着不像,许医生倒像是很难过的样子。

小护士眨了眨眼,觉得有些奇怪。

没注意到办公桌对面的视线,许清梦停了筷子,忍不住又点开图片来。

——那是许偡衡宣布订婚的消息报道。

点进微博,果然看见热搜爆了。

榜一高高挂着那条热搜,因为订婚女方是娱乐圈花旦,人设风格包括那张脸,都酷似早年影星Jolin

,自信劲酷,出道便红,资源好到爆炸。

媒体采访时,那个男人坐实了那条传言,并宣布下月初订婚。

对面的小护士明显更激动,“我靠我靠,小Jolin要嫁入豪门了!!!”

“我真的超爱她的!”

听见她的尖叫,许清梦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是啊,谁不喜欢这样的女人,身姿迷人又自信大方,在娱乐圈这片菟丝花中独树一帜,又飒又A。

女人都被迷的神魂颠倒,更别提男人。

很早之前她就注意到,许偡衡的前任们,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点这样飒气的影子,他偏爱这款,蛮腰长腿,满满的征服欲。

少女时期不经事,她也蠢得模仿过,可惜画皮难画骨,她穿得再像也不是她。

他也从来没有因此多看一眼。

这么多年来兜兜转转,他还是喜欢这一款。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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