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秋淮从学校离开时,金彤带着郑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嗷嗷哭着来送她。
平时班上系里关系比较好的一些同学,也都到学校南口门提前聚集,欢送她离校。心情是忧伤的,但气氛还得是欢乐的。
只是计算机系的小伙子和姑娘们,神色中都还是藏着不解,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坚持,放着光明大道不走,非要去那穷乡僻壤的地方。
司秋淮笑了笑,没解释。
和大家挥手告别之后,便坐上了机场大巴。
而等她大巴车都开动了,她心中一直隐隐埋着的那个念想才被发掘出来——那个人,似乎一直都没见到。
就连祁扬都到场了。还委婉地提了句,如果她现在后悔,愿意留校的话,都还来得及,还有可商量回转的余地。
最后肯定是被她拒绝了。
司秋淮要离开京城,这个消息自然没有提前告知宴迟。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对方肯定是知道的。
就像往日里她无论在哪种场合,他都能神奇出现一般。
司秋淮直觉宴迟肯定知道她行程。但这次,他并没有出现。
最后看了眼校门口,收回目光,心里也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其他什么情绪。
她把脑袋靠在大巴车窗上,看着窗外高楼大厦,繁华盛景,无数人怀揣梦想挤破脑袋往里钻的城市,以及城市中的一切,都在缓缓朝后退去。
她知道,她终将离开这里。
从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这里面的人和事物,她终将,是要逃离。
到达机场,办好托运,顺利登了机。
将一切事情归整好后,司秋淮坐到自己的座位,也不想刷手机,静静等待飞机起飞。
周围环境纷杂,走道上是旅客们鱼贯往里面涌着,咚咚咣咣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物品。
他们一班十几个人,订票时候都订在一起,大家都连票坐一块儿,热热闹闹讨论着什么。但由于他们原本都是一个系的,司秋淮算是新同学,一时间也无法毫无隔阂地立刻融入进去。
她也不太想说话。正好坐在最里侧靠窗位置,她背向后靠了靠,头转向外,望向机场。
而这一转,几乎是被抓住目光一般地,她立刻看到了一个人。
准确地说,很难有人注意不到他。
男生身形高瘦,头微垂着,有些懒散地单手插在兜里,银色发丝散落在眼前,神情看不太清。
整体说来,是颇具抑郁美的一位帅哥。
尤其是他还压了顶鸭舌帽。刻意掩盖、将露不露最为吸引人,周围路过的人,都以为是哪个一线明星,有几个年轻小姑娘还掏出手机,一个劲儿地朝他那边拍照。
司秋淮趴在窗边,望着那处,有些愣怔。
所以说,宴迟他没在校门口送她,可机场,他终究还是来了。
她眨了眨眼,胸中异样的情绪又开始往外冒。
可他似乎是,并没有想要见她一面的意思。
宴迟空手站在那儿,他这样子,明显不是来坐飞机的。他身边不远处,乘客正按照空乘人员的指示,有秩序地排队上飞机。
广阔的偌大一片机场,每个人都井井有序,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单落落地站在她这架飞机旁边。宴迟是游离之外,没被规划进去的,也没工作人员去管他。
司秋淮心想这机场他们家开的吗,说进来就进来……
而想到这儿一愣,掏出手机查了下,好吧,还真的就是他家开的。
时间过去了十几分,而宴迟,一直沉默地立在那里。
他全程没往她窗边这里看来,却也视野似乎根本没个聚焦物,只恍恍站着。
宴迟周身像被笼罩着一层罩子,一层迷雾,那股情绪不是悲伤,不是愤怒,不是失望,而是……迷茫。
一种又沉又重的迷茫。
像是风筝断掉线、越飞越远之时,在下面拽着仅剩下的断线的那个人。
像是跳跃着去够枝头果子,拼尽全力,满头大汗,却依旧探不过最后距离的小孩儿。
宴迟微微低头,面目整个埋在帽檐儿的阴影下。须臾,他胳膊伸长,交叉在身前,缓缓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