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窗帘，看不到伊蒂斯此时的神情，叶知清只觉胸口堵的难受，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该是有多深情多难过，才会卑微至此。
鬼使神差的，“好”字脱口而出。
暖黄的光线洒落，屋内屋外两人周身都被勾勒出一圈暖暖的绒光，温馨美好。
叶知清垂下眸子，似乎，现在这样也不错。
***
茶叶在滚水中缓缓舒展，旋转，起起落落，水光芽影，交相辉映。
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升起，沈老爷子眯着眼，神情很是享受的嗅着这满室的茶香。
深老爷子不疾不徐的拿起茶盖轻敲着茶碗，清脆的瓷器碰撞声让屋内站着的其他几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心像是被吊在一根细线上，颤颤巍巍的。
一行人等了很久，也没见老爷子有开口的打算，皆是乖觉的站在一旁缄默不语。
沈妍的右眼皮重重跳了几下，看着沈老爷子莫测的神情脸色变了又变，老爷子这个时候来公司是想干什么，难道是有人又在老爷子耳边嚼了舌根。
仔细斟酌后，沈妍瞅准时机走上前去，屈着上半身给老爷子续茶，态度恭卑谦逊，“老爷子，您今天来是有什么吩咐？”
隔着缭绕的蒸汽，沈老爷子慢悠悠的抬起满是褶皱的眼皮，看似浑浊的的眼里闪烁着精明的微芒，“就是过来坐坐，”
一句简短的话，沈老爷子好似费了很大的力气，气息奄奄的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单看表面，这位曾经在京都古玩圈里呼风唤雨的瀚海当家人已然是一个半只脚踩进了棺材的糟老头子，办公室里其他几人将沈老爷子的状态收入眼底，心领神会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行人继续在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站着，陪老爷子喝茶。
落地窗宽敞明亮，除了沈老爷子和沈妍以外，其他人正站在太阳光底下，晚秋的太阳并不晒人，但这一晒就是一个上午，显然就是故意给人找罪受。
直到壶里滚烫的沸水渐渐变凉，沈老爷子不紧不慢的呷了最后一口茶，站起身颇有深意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其他几人，语气幽幽，“行了，我累了，该回去了。”
沈妍忙不迭走上前去搀着，亦步亦趋的跟着，将人送上车，还不忘叮嘱，“刘叔，爷爷要回家了，还辛苦您处处小心着。”
沈妍的一举一动，在外人眼里将孝顺这两个字做到了极致。
刘沉笑呵呵的应下，沈妍小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比起十六岁才进沈家的沈娅，他对沈妍要熟悉亲切很多。
沈老爷子上车后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脸上的皱纹堆积起来像是一块腐朽的树皮，半晌才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荣宝斋的主意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沈妍的眼神立马微妙起来，脸上仍然是谦逊的浅笑，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刘沉，试图再找出些蛛丝马迹来揣摩老爷子的意思。
刘沉只是笑笑，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与动作，转身上了车。
车门刚一关上，沈老爷子就睁开了眼，和刚才在沈妍等人面前展现出的状态截然不同，眼神清明，精神矍铄。
而刘沉对沈老爷子的转变早就习以为常，默不作声的将手巾递过去。
“刘沉，你说沈妍那脑袋能听明白我说的话吗？”沈老子突然沉声发问。
“这不好说，但是您放心，沈总既然能坐上瀚海一把手的位置，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肯定是摸得清楚的，”
“也就只有你这么夸她了，”沈老爷子意味深长一笑，不再言语。
瀚海拍卖行总裁办公室。
等沈老爷子走了以后，剩下的几个人集体松了口气，刚才老爷子看他们的那一眼，阴沉沉的，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回想起来，一阵心悸。
“你们说老爷子今天来到底想干什么？”说话的是沈妍的大舅樊东，话里丝毫没有掩饰对舒老爷子的忌惮。
公室里剩下的几个人差不多都是沈妍母亲家族里的人，沈妍爸爸沈辛铠本来就是沈家唯一的独苗苗，但是不务正业风流成性，在沈妍三岁的时候就出轨失踪了。
沈家找了很多年，但最后没成想找到的是沈辛铠的骨灰，还有沈娅这个私.生女。
樊东的意思无非是忌惮舒老爷子把家产分给那个私生女，在场的其他几人一听就能明白。
沈娅十六岁回的舒家，沈老爷子有意把她往公司里送，仅仅八年时间，就已经成长到威胁沈妍的地步。
他们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