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叶孜的目光从谢梦桥胳膊划过，“泛青了，晚上记得擦药。”
谢梦桥将左臂的袖子往下拉了拉，对叶孜露出笑容：“谢谢。”
下面三节都是讲新课。
叶孜已经领完书，楚迎再没有机会和他同看，整个下午兴致不高，看什么都不顺眼。
最后一节。
笔在纸上留下潇洒的字迹，楚迎漫不经心的将重点记下，余光飘到右侧。
手边的矿泉水瓶挡住视线，楚迎随手将瓶子拿走打算下课扔掉，动作却在半途换了方向，把那个已经喝完的塑料瓶塞进抽屉。
桌面空旷不少。
邻座的叶孜换了只笔，低头在书上做标注。那只笔有些旧，笔管上有一圈细细的红，笔握处银色金属泛着磨损后的色泽，但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损坏，一眼便能看出使用者的仔细妥帖。
楚迎心情大好。嘴角的笑几乎压不住，整个人突然灿烂起来，像是盼到天亮的太阳花，就连被叫起来回答问题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讲台上的老师一脸欣慰，讲课的语气更加情绪饱满抑扬顿挫，吓得正在打瞌睡的袁铮一个激灵。
叶孜划线的笔尖顿住，有些无语和疑惑。
楚迎对上他的眼神，抽出草稿纸，刷刷几笔后推到叶孜面前。
草稿纸上画了一个圆柱形的东西，前头加个三角形，边上有行字。
——我送你的那支，对吧！！！
一连三个感叹号飘逸又潇洒，叶孜指尖不自觉用力，铅笔芯斜在纸上支撑不住，一声清脆后断裂。
不用转头都能猜到楚迎的表情，叶孜没有动，就见楚迎把手伸进抽屉，过会儿从笔袋里抽出支笔。
和叶孜手上的是同款，只是笔身漆黑，笔握和笔夹露着铜色。
下课铃响，老师抱着电脑离开，全班如释重负，暂时从知识的海洋中解脱出来，上岸觅食。
楚迎站起来：“走，我带你吃饭去。”
叶孜却抬头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回，待会还有晚自习。”楚迎说到一半想起来，“你是不是还没办住校？晚自习结束九点五十，你到家得十一点。我带你去和周老师请个假。明天周五没晚自习，你今晚回去写个住宿申请，周末回来我帮你收拾寝室，以后不用来回跑。”
叶孜慢慢的将东西收好，拎起书包，“假已经请了。”
楚迎点头，跟他一起下楼出校门：“那你怎么回去？”
叶孜拿出手机关掉飞行模式，言简意赅：“打车。”
“现在不好打车，而且还赶着上下班高峰，路上还不知道要堵多久。”楚迎四处看看，提议，“我先带你把晚饭解决了。”
“不想吃。”
叶孜摇头，突然手机震动。
有电话打来。
他看了眼手机屏，接起，语气软不少：“奶奶，怎么了？”
电话是叶孜奶奶打来的。楚迎静静的等他结束这通电话，记忆突然飘到多年前。
叶孜自小就和他爷爷奶奶亲。楚迎还记得二年级时叶孜爷爷得了肺癌，叶孜从老人开始住院便一直学校医院两头跑，最后几乎要把医院当家，但既无怨言也没崩溃，懂事又坚强。
老人去世后叶孜表现的还算平静，楚迎原本以为叶孜能挺过去，直到两周后他在叶孜家留宿，才发现这孩子睡着了都在哭，枕头打湿一大片，整个人团缩成团，抽泣呜咽像个受伤的小兽。
心揪的生疼。
楚迎记得自己当时心疼坏了，却又不忍将叶孜推醒，只能轻拍叶孜的背，让他尽量放松些。
两个孩子，一个在梦里放肆的怀念和悲伤，另一个给予静默的安慰，清醒着分担痛苦。
楚迎向来对叶奶奶极尊敬，并不打扰他们祖孙通话，只是根据叶孜的回应猜测内容。
“不用。”叶孜听了一会儿，笑着说，“我自己打车就行，不用那么麻烦。”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叶孜叹口气，妥协：“好，那我在学校门口等着。您先吃饭，不用等我回去。”
电话挂断，楚迎观察他的表情，“奶奶让人来接你了？”
一猜即中。叶孜无奈：“说是马上就到。”
因为不上晚自习，他的作业没法在教室完成，只能全部带回家。
书包重量不轻。叶孜想把书拿出几本抱着，肩上却忽的变轻，回头就见楚迎拎起包随意单肩背在身后：“我陪你等。”
傍晚的阳光雨露均沾洒在每个人身上。叶孜迎着太阳，眼睛微眯，看楚迎在眼前被日色铺上一层光晕，朦朦胧胧见可见他脸上比阳光更灿烂的笑，以及唇边若隐若现虎牙。
“重不重？”叶孜问。
“不重。”楚迎转身面对他，咧嘴道，“还能再背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