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苦涩,都自己咽下去吧。
孙湘起初是这样想的。
周家给她们的不少,周岂同她一起长大,给过她关心,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只是将她当做妹妹,或说,只是将她当做妹妹的友人,而不是将她当做下人的女儿,该知足,不是吗。
周钰走后,下午周岂也没过来,或许根本没有把周钰的话当回事儿,也没给她买吧。
这一夜孙湘辗转难眠,愈发难过,不甘,嫉妒。
思绪总在不经意间转到周岂身上。
那个她幼年时脚踝受伤背她回家的少年,亦是在她受了欺负时为她做主的人,从何时起,一切都变了呢?似乎是在他们都长大之后。
在她懂了尊卑有别,周岂终和她不是一路人之后。
她本不该在那日同周岂和周钰上街路过那众乐楼时多嘴一句,说里面那女子是相爷的女儿。
如果不是那日他们相见了,周岂或许不会与许倾有交集,周钰也不会得知有比赛就拉她过去报名,她也不会中了蝎毒,也不会在众乐楼听到周岂关心许倾的话语。
可是这能怪她吗?她也是无心的啊。
孙湘越想越是难以平复,抱着头坐起身来,被子从身上滑落。
才入夏,夜里还带着几分清冷,冷风自未关严的窗子袭来,不停往孙湘身上靠。
床上泪如雨下的人本就颤抖,此时更是被风逼得无处可退,只得裹起被子,任泪落到枕边。
一夜无眠的孙湘绝想不到,在这天一早,竟在她屋前碰到了周岂。
将眼哭得红肿的她低着头想要躲开,却不想头顶传来那人的声音:“孙湘。”
这一声冷得不像话。
从前周岂都是叫她湘妹妹的。
孙湘仍旧不抬头,低着头叫了声少爷,却看到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盒子,木制的。
她总是害怕着得到,怕只是镜花水月,可此时,不就是真切地出现在她面前了吗?孙湘的手在颤抖,慢慢抬起,去接过那个盒子。
是长的,扁的,上面有镂空的雕饰,里面放着的该是个簪子。
周岂没有忘记她,也买给她了。
方才那冷冷的称呼已经被孙湘置之脑后,满心都是欢喜。
想着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儿拆开不太合适,和周岂道了声谢,抬起头却看到了周岂早已远去的背影。
孙湘回屋的步子都是轻快的,做好,打开盒子。
上边放了张纸和银票。
读完纸上短短的几行字,孙湘安静地走到门前,缓缓推上门,背靠到门上,慢慢坐到地上。
任由眼泪夺眶而出。
被孙湘紧紧抓着的纸尚未干透,墨沾到孙湘的手掌,上面的字被她抓得褶皱不堪。
以为是什么安慰她关心她的话语,却不想看到的是那样的话——
周钰心思单纯,莫要利用她。
她是该痛恨周岂竟以为她是贪恋钱财之人,还是该庆幸周岂顾及她的面子,不当面同她讲这话?
这是孙湘进了周家一来,哭得最惨的一次。
有些想法,在她心中不断发酵,可怕地萌芽。
-
相府。
许倾已经把剧本写了个大概,给莲蓉和她爹过目了,只是他们都不太理解她所营造的所谓天宫是怎么回事儿。
许倾不禁腹诽,她爹可是文官,且为文官之首!此朝文人竟没有想象力?
但她也理解,她爹全将精力用在朝堂了,朝五晚九大概说的就是她爹,进来越发忙碌了。
听闻朝中有场风雨要来。
“小姐可以给李先生看看呀,李先生见多识广,总会知道到底如何的。”
......
“小姐,该不会是在为上次的事害羞?”莲蓉恍然大悟一般,“难怪小姐这几日在早上李先生过来之时都装作睡眠不佳的样子,原来如此呀。”
“多嘴!多嘴多嘴,罚你午饭少吃五粒米。”
“小姐觉得大夫搭脉查不出是否睡眠不佳?”
她自然知道!还知道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会反映在脉象里。
只是她实在难堪,尤其是那日刘芸芸走后,莲蓉同她说,其实她声音很大,门外能听得一清二楚。
莲蓉还看到李琟笑了。
也不知是不是嘲笑。
“小姐,李先生不会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的。”
“......最好如此。”
别以为她不知道,李琟这几日过来时,瞧她的神色都变了。
以一种极其难辨的目光看向她。
许倾不解那到底是什么目光,李琟是不是误会她了。
她才没有在炫耀她进了宫见了那位据说在京城小道消息圈大名鼎鼎的三皇子。
“小姐,不瞒你说,我今早就已把你的剧本给李先生送过去了,他说今日定会看完,等你申时过去,还嘱咐我,要小姐午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