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琟看着屋内散了一地的衣物,未收好的碎纸,剪刀,浆糊,笑着喃了句:“小迷糊。”
中间有几个人没来,号码是空缺的。六号唱完,现在是十号。
十号给许倾留的印象也很深刻。
报名之时安安静静地,排在队尾,前面有人加塞也没说什么。
脾气该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唱起歌来是什么样。
许倾相信,有些人到了舞台上,就会成为另一个人。
自信,开朗,大气。
十号果然没有辜负许倾对她的希望,唱歌字正腔圆,有种飒劲儿。
她唱的内容许倾也听过,是诗经里的无衣。
唱出来,更有气魄。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
一首词自然是唱不尽一曲,这个姑娘把词重复了两遍,许倾能察觉到,气势是在不断加重的。
唱到后面,第三遍,突乍起十足的气魄。
舞台上的一音一变都能影响到观众,此刻观众席的众人算是彻底被台上这个帘幕后的女子带动起情绪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曲毕。
许倾常常在想,倘若不是当时一时恋爱脑覆盖,现在她应该是一名在国家边境工作的战地记者,在硝烟和废墟中为人民与大众播报最真实的战争信息。
奈何命运弄人,她现在站在这里,见证这些女孩儿们最闪耀的时刻。
或许是天意吧。
那一袭白衣惹眼得很。
李琟就站在工作间门前看向这边,许倾不知他是否在看自己。
看看如若药提前煎好,是不是功效也不会很差。
十号下台,眼眸中含着泪花。
后来许倾才知道,原来她爹和她兄长在海选的时候北上出征了。
皆是无名小卒,十天半月都没有消息,家中只有她娘,她嫂嫂和她,每日盼君归来。
之前一号吴萝给许倾留下的印象很深刻,这个十号又与之风格全然不同。
只是方才没听到周钰唱歌,不知如何。
候间。
“湘湘,我能进吗?”
在周钰第十五次问到孙湘这个问题的时候,孙湘终于有些不耐烦,眉头轻蹙道:“你若唱得比旁人好,自然能进。”
“那本小姐就静候佳音了。”周钰双手往胸前一绕,翘起腿靠在座椅的靠背上。
屋里的人自然都是三两成群,也有几个独坐的。
都在说着上过台的人的表现,周钰自然也在她们的谈论之列。
只不过别的选手唱罢去了别间等待,只有周钰回到了这里,说是要陪着孙湘,怕她紧张。
其中有个着装精致的小姑娘,带起话头说:“你听那周家小姐唱歌没?”
“听了听了。”身旁人应和道。
“哈哈...小点声,我忽觉她只是来走个过场。”
那人虚掩着嘴:“可不是,五音全的话为何那一众人发笑?”
“她貌似还不自知呢......”
这些话落在离她们几人坐得近的孙湘耳中,她下意识瞥向周钰,后者则是完全听不到,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话本。
傻人有傻福,不去听,便伤不到自己。
“有请十一号。”
那十一号便是舌中有词之人,听到自己的号码起身,可方才窃窃私语之时裙摆被身旁的人坐到身子底下了,站起来时绊了个踉跄。
险些飞出去。
平复了一下,那人出了候间上了舞台。
还不知在候间发生过什么的许倾站在舞台一旁,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微笑。
可谁知那人站上去之后,音乐响起,直至到开口之时,嗓中却不发任何声音,自手到两股皆战战发抖。
许倾一眼便知,她太过紧张。
整个人处于过度紧绷的状态,眼神中貌似还掺杂了几分心虚,一张一合的唇间吐不出半个字。
许倾找来的街头艺人还算敬业,一直奏到整首曲子结束,但这人就如木桩一般静静杵在这儿。
怕是挪动一步便会大摔一跤,倘若没有面前这帘幕,还不知会如何。
正值思索时刻,就连身旁站了个人都不知。
“稍后还有些事,先走了。”
李琟声线清冷,自许倾身后传来。
“好。”也没想到你今天会来。
与他如影随形的药箱终还是带在身边,方才或许是走得急,落在楼上了没有带下来。
那这是又上去拿了一趟?
......
殊不知,李琟所谓的稍后有事,便是把许倾晚上喝的药煎好,要慢火细熬,是时候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