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易屏息凝神,忍住没有再看谷雨一眼,便转身离开。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得无影无踪,谷雨终于直起身来,望着门口,落下泪来。
“你凭什么说放弃就放弃了,你凭什么!”谷雨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这种被人抛弃的感觉,像一记钝锤,直愣愣的锤在她的心房,锤的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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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在中午之前寻了几件平常衣衫便离开了,包袱简单,脚步轻快。
她也不知道去哪,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但是她知道,庄易会为她做未了的事。
出了城后,谷雨才知道现如今,天下已经大乱,各地起义军崛起,四处都在打仗,除了人祸,还有天灾,各处灾民流民四处逃生,所见之处,满目疮痍。
京城,恐怕是唯一还算安定的地方,可是眼下看来,这种安定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京城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正虎视眈眈盯着那个皇位。
动荡,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谷雨骑着马行了半天的路,夜里宿在驿馆。
奉宁隐在暗处见她落脚的地方,这才回去复命。
庄易正在殿里借酒消愁,喝得微醺,脸颊微红。
“王爷,王妃在城外的驿馆住下了。”奉宁前来回禀。
庄易不言,只是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来。
奉宁大着胆子问:“王爷为什么要让王妃离开呢?她孤身在外,怕是不安全。”
“她若是留在京城更不安全,”庄易将杯子放下,微微坐直了身子,“我要做的事若是成,那便皆大欢喜,若是败了,便是尸骨无存,她已经被我害成这般,我不能再拉她下地狱。”
奉宁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王妃会体谅您的这一番苦心的。”
庄易怎知奉宁的话不过是宽慰,他那里还敢指望谷雨的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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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之后,庄易起兵造反,一时间,京城动乱,庄易千想万算都没有料到,就在他起兵的同时,滨王庄兴也同时起兵,阻断他的前路。
庄兴平日只喜欢骑马射箭,看起来不学无术,玩物丧志,没成想也是演戏而已。
庄兴素日以骑马为由在府中养了许多兵马能人,关键时刻,给庄易来了个致命一击。
这突然杀出的程咬金从中将庄易与皇帝分开,本以为皇帝有他的保护,没想他逼迫皇帝禅位给他。
皇帝无法,为了保命,只好同意。
庄易节节败退,带着兵马落荒而逃。
远在别处的谷雨还不知道这一切,自顾自的寻了个安静镇子租下一间院子暂且落脚。
晨起寻了一处早点摊子吃早饭。
隔壁桌是几个大叔,正围着桌子谈天说地。
“现在这京城乱的,要人命啊!”
谷雨听闻有关京城,手中的筷子暂且停了,侧耳倾听。
“你们知道吗,秧王造反了!”
众人皆惊:“哪个秧王?是那个残废的秧王?”
谷雨心中一紧,脑中凌乱,怎么这么突然就动手了?
那大叔接着道:“就是那个秧王,原来啊,那秧王根本不是残废,而是为了活命一直装成这样的,谁也没想到他会造反!”
“真是好谋算,听说当初为了活命可是什么屈辱都受了!”
“可不是,听说这几年一直偷偷的联络朝中先皇的旧部,就等如今这一哆嗦!可惜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滨王拦了他的路,自己要当皇帝了!”
谷雨错愕万分,扔下筷子起身跑到这边摊位来焦急问:“大叔你刚才说什么?滨王拦了他的路?他拦谁的路了?秧王?秧王现在怎么样了?”
大叔这一桌人被她这么一个激灵下了一跳,大叔冷静下来只当她好信儿,接着答道:“秧王本来是要成功夺权了,可是被滨王捷足先登,这边打败了秧王,自己就要登基了!”
“那秧王现在是死是活?”谷雨拍着桌子问。
大叔两手一摊:“有人说是死了,有人说逃了,谁也说不准,不过依我看,多半是死了,听城中老百姓说,那日血流成河,凄惨无比,还有人说是见了要秧王的尸首横在城门楼上……”
接下来大叔眉飞色舞的话,谷雨再也听不进去,只觉得一阵耳鸣,天地之间皆无声色,脚底无力,魂魄飞走了一般。
谷雨痛恨起自己的任性来,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将自己赶走,他是怕他败了,自己也一同送命。
谷雨回到小院,再也等不及,骑着马又重返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