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李青山的愣怔,叶萧并未立刻打搅他,这么好的气氛,最易勾起内心的情感,他若搅乱了李青山的沉思,才是得不偿失。
所以,直到李青山回过神来,叶萧才继续方才的调侃:“青山兄怎的还不去拿绳子?”
李青山一时心绪畅通,遂笑道:“哪里用得着绳子,云扬兄要是不放心,李某陪你睡就是,”他朝床榻里侧努了努嘴,“我睡里头,云扬兄总该安心了?”
叶萧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挪动着身体往床榻外侧让了让,木着脸以眼神示意:上床。
李青山还真的一点也不客气,手掌在床沿上一撑,就凌空翻到了床里侧,丝毫没有碰到叶萧。
两人背对背这么睡着,还真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到了夜半时分,叶萧忽觉身上仿佛有重物压下来,耳边也传来均匀的鼾声,他本就睡得不深,这一下便完全被闹醒了。
抬手往重物的源头摸去,那是一条坚硬的臂膀,毫无疑问来自李青山,他下意识地嘀咕,此人睡姿实在不雅,鼾声如雷不算,还梦游一样地动手动脚,跟个小孩子也没什么两样。
正这么琢磨着,膝盖处便又被压上了一条腿,叶萧磨了磨牙,暗骂两声“大老粗”、“泥腿子”,随即直接赏了枕边人一个暴栗,成功把熟睡中的人弄醒。
凭哪条他从睡梦中被闹醒,这人就可以好整以暇地呼呼大睡,没这个道理!
当头的暴栗之后,李青山果然惊醒过来,他尚未弄清到底发生了何事,睡眼惺忪地摸着头顶,略带迷茫:“怎么回事……嗯,云扬兄,哪里不舒服了?”
叶萧动了动被压住的膝盖,沉声道:“腿!”至于原本压过来拿条臂膀,方才摸头顶的时候就收回去了。
李青山这才反应过来,讪讪地将大腿从叶萧身上移开,说话时的声音也虚了几分:“抱歉,抱歉。”接着便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应是将身体往床榻里侧挪了挪。
叶萧转过身去,黑暗中看不清头脸,但他的语气十分认真,好像在讨论有关于家国存亡的重大事项:“青山兄的睡姿,一直是这么……不羁?”
李青山有些窘迫,但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大老爷们,这很正常嘛。”
叶萧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我也没说青山兄不对,不过,青山兄若是压到了不该压的地方,恐怕就要在这里多陪叶某住上十天半月了,青山兄拖得起么?”
“只要云扬兄不出山,李某自然拖得起。”话到此处,李青山忽道,“云扬兄不气了?”这个问题一直在他心里萦绕不散,白日里是问不出口的,但现在这个时候,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叶萧沉默片刻,才道:“发泄也发泄过了,解决之法也有了,先前不是说过么,此事只能是我自认倒霉。或者,青山兄心有愧疚,想对我补偿一二?”
李青山来不及说话,便听叶萧继续道:“青山兄若真有这个想法,叶某也不会推拒,青山兄是愿意让出山南道呢,还是洛南县?我不挑,哪一个都可以接受。”
李青山呼吸一滞:“云扬兄这就没道理了,私事归私事,不能与公事混为一谈嘛,先前那些粮草算我送你,此后,李某可不会再破例了。”进了他嘴里的地盘,绝无可能再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