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言其实并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得?手臂隐隐生疼。想起来今天只擦了一次药,就?坐起来。
唤了几?声青梅,路过的?店小二听到了,在门外回答:“青梅姑娘出门了,俞姑娘有什么吩咐么?”
“没事,你去忙罢。”
店小二见没有吩咐,就?下楼去了。
俞婉言自?己找了药,拉高衣袖,慢慢地自?己上药。手臂渐渐地暖起来,俞婉言有些累,感觉到困意真的?涌上来,收拾收拾,睡下了。
再?一次醒来,外面已经?暗沉。青梅倒是回来了,倚在窗边发呆。
“青梅,青梅?”
连唤了两声,青梅一跳,像是吓着了:“姑娘,你醒了,饿不饿。”
俞婉言愣了愣:“你的?额头怎么肿了一大块?”
“不小心摔了。”青梅含糊道:“擦一擦药,两三?天就?消了。”
俞婉言却不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青梅掌不住,把追小偷的?经?历说了一遍,苦着脸道:“姑娘,奴婢大概是和贺兰公子八字相克,每一次遇见,都没什么好事儿。”
转脸一看,俞婉言已经?笑得?不能说话了,青梅跺脚:“姑娘!”
俞婉言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是你的?伤重,还是贺兰公子的?伤重?”
“贺兰公子被我撞得?流鼻血了,袍子染红了一大片,挺吓人的?。”
“那?么,这一次又要上门道歉么?”
“姑娘,你还笑!”青梅跺脚:“我下楼去给你拿晚膳。”
俞婉言兀自?笑了一会儿,起身走到梳妆台前。镜子里的?女子眉眼弯弯,两颊泛红,自?得?到哥哥的?失踪的?消息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开怀了。
简单挽了个小髻,窗口却忽然响了一声。俞婉言心生警惕:“是谁?”
窗户又响了一下,倒像是小孩子玩闹,拿石子打窗户。俞婉言不欲理会,就?着盆子里的?水洗脸。
窗户第三?次有响声,俞婉言无奈,走过去支起一半窗户,待要和下面的?小孩子说笑几?句,却看见了温浥尘。
温浥尘仰着头遥遥看着她,展颜一笑。四周明明还未点灯,月亮也还未升上来,她却觉得?满目光华,璀璨夺目。
“你下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俞婉言倏忽惊醒,啪地一声关上窗户。
温浥尘笑了笑,举步上楼。俞婉言靠在窗边,心跳的?很快。
门边又传来叩门声:“蔓蔓,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蔓蔓这两个字,经?过他声音浸润,仿佛真的?生出了一条长长的?蔓藤,从房门的?缝隙爬进来,一直爬到她脚边。心里,像是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想要破开层层土壤,萌芽而出。
俞婉言想往后?退,但身后?已经?是窗了,退无可退。她咬牙道:“你走罢,青梅就?要回来了。”
“那?么我当着青梅的?面说,也可。”
“不可!”俞婉言俏脸通红。
“那?么你现在过来。”
俞婉言无法,只得?走过去:“你有什么话,就?快些说。”
温浥尘清隽的?身影映在门上,挺拔如松:“弹完琵琶,手臂疼么?”
俞婉言声音平平:“还好,多?谢温公子关心。”
温浥尘似乎是叹了一口气:“蔓蔓,你在害怕什么呢?”
心跳猛然缓下来,如同兜头被浇了一桶冷水。俞婉言垂下头,脚尖在地面上轻轻点着。她在害怕什么?是上一世的?噩梦重复;还是倾心之?后?,再?也无法挽回;或者,还有她所不知晓的?,隐秘的?恐惧。
温浥尘久久等?不到回答,他望了一眼楼底下的?青梅,轻声说:“蔓蔓,别怕,听听你自?己的?心是如何说的?,而我的?心,你也会明白?。”
清隽的?影子一折身,临走之?时,他侧头,往屋内看了一眼。俞婉言像是真的?被他看见似的?,缩了缩。
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响,又合上了。俞婉言轻轻地舒一口气,心里的?小芽,不甘地顶了顶,又归于平静。
第二日,一行人离开诺兰镇,到达伊阙。
伊阙城虽然大,人口却没有诺兰多?,也不如诺兰热闹,大概是多?年承受战火的?原因。温浥尘早就?让贺兰廷寻了一处空院子,安置俞婉言主仆。
青梅在屋子里打扫,俞婉言站在院子里,看到温浥尘的?马车并没有卸下行李,心头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