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浥凡瘪瘪嘴:“你都快嫁进翊王府了,以后想随便见我都不能?,还想着打?我呢。”
温如仪被他一噎,想想也?是,就做罢了。温浥凡笑嘻嘻道:“好姐姐,你不是有一坛梅子酒埋在?院子里么,说是收集了某年某日某时的雪水和晨露酿的,反正你也?不带走,索性给我了罢。”
“是谷雨那一日的雨水,寒露那一日的晨露,霜降那一日的霜花和大雪那一日的落雪。”温如仪道:“你怎知我不带走。”
“你若是想带走,早就命人挖出来了。”
温如仪注视着面?前的弟弟,弟弟今年已经十五岁了。生?长在?尚书令的家中,能?养成这?样一副无忧无虑的性子,不知是福是祸。但?既然他现在?快乐,就暂且让他这?样快乐下去,延长一日是一日。
“怎么?舍不得?”温浥凡皱眉:“难道你要把梅子酒留给父亲和哥哥?”
“你想要,就给你罢。”温如仪笑如风中兰花,滢明秀雅。
“还是姐姐疼我。”温浥凡乐得抓耳挠腮。
温如仪轻叹一声,目视左右,香茗香蘅会意?,领着下人们退下了。
“这?是我给母亲的信。”温如仪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到温浥凡面?前:“你想办法?交到母亲手里,不要让父亲和哥哥知晓。”
“我就知道,那坛酒不是白白拿的。”温浥凡叹了一口气?:“母亲还是不肯回来,要一直隐居道观,不问世事?”
温如仪淡淡地应了一声,明日她大婚,作为双亲之一的母亲不愿回来,温如仪面?上却不见任何伤心之情,仿佛早已猜到。
温浥凡沉默下来,母亲离开的时候,他还未记事,不晓得父亲与母亲之间为何决裂。只记得母亲是府里的禁忌,无人敢在?父亲面?前提起。而每当他问起兄姐这?件事,得到的只有沉默。
后来温浥凡长大一些,偷偷查到了母亲的去处--离京城二十里的一处道观。欣喜之下,他去寻母亲。母亲缁衣素冠,粗茶淡饭,面?上却很平静。看?到他来,母亲先是惊讶,然后喜出望外,细细地询问他与兄姐三人这?些年的境况,对于父亲,绝口不提。
温浥凡在?道观陪着母亲住了两日,母亲似乎要把缺失多?年的母爱都补偿给他,对他的饮食起居,事无巨细,亲自操持。温浥凡看?得出来,母亲对三个孩儿,满怀爱意?与牵挂。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离开孩儿,隐居在?这?半山掩映大道观之中?
临离开之前,他忍不住问母亲,得到的,依然是沉默。自那以后,他再也?不问了,一觑着空闲,就偷偷跑去看?母亲,无论遇到什?么愁苦,总能?烟消云散。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很快,事情被父亲和哥哥姐姐知道了。温浥凡本以为会遭到训斥,没想到父亲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禁足他半个月了事。
等他出来,兄长和姐姐时常塞给他一些东西,一看?便知是给母亲的。这?下温浥凡明白了,欢欢喜喜地做了兄姐与母亲的联络人。
姐姐大婚,母亲虽不来,心中却不知如何纠结难过?。温浥凡想到这?儿,坐不住了。收起信件道:“姐姐,我马上去找母亲,你等着她的回信。”
“去罢,路上小心。”
温浥凡三步两步离开。
温如仪轻轻闭目,风动花香,叶低鱼动。炎炎夏日之中,幸好还有这?一席清凉之地,供她憩息。
“可惜,这?一片清凉之地,也?容不下我了。”
香蘅进来,恰好听见了,笑着劝慰:“姑娘莫伤感,翊王殿下知道姑娘喜欢荷花,早就辟了一块地挖开,引了澄碧湖的水来种荷花。想必那里的风景,也?是极好的。”
温如仪没有说话,站起来道:“我要一个人去荷池边走走,谁不也?要跟来。”
香茗应了,转头看?随后进来的香蘅,神色有些无措。她不明白姑娘好好的,怎么又不高兴了。香蘅回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不要紧张。
等姑娘出门,香茗舒了一口气?,对香蘅道:“香蘅姐姐,我跟了姑娘三四年,还摸不准姑娘心里在?想什?么,总惹姑娘不高兴。”
香蘅安慰她:“我是与姑娘打?小一起长大的,也?就猜个十之六七而已。姑娘为人冷清,轻易不把心里的事表露出来。我们只管好好伺候就是,其他的事情别多?想。”
“我知道,可是--罢了罢了,不说了。”香茗皱着眉头,进屋去了。
香蘅叹了口气?,默默地收拾着桌上的茶具。她们两个马上就要跟着姑娘进翊王府了,香茗一心为姑娘,那是极好的。但?若沉不住气?,怕是会有隐患。
不过?还好,她还有时间引着香茗慢慢沉稳下来。作为皇家女眷,言行举止都需要十分小心,一着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况且,姑娘作为温家长女,所背负的,只会更?多?。
风荷入了皇家,不知是否还能?不染沉俗。香蘅想象着翊王府高高的围墙和雕琢的房檐,一时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