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公收了花名册,慢悠悠又念了一遍:“俞婉言姑娘,恭喜恭喜,能在牡丹诗会上独奏,乃是一份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俞婉言愣了一下,只得应了,接过乐谱。
俞婉妙幸灾乐祸地同妹妹咬耳朵:“这下好玩了,俞婉言她什么都不会,我倒要看看,她拿什么来演奏乐谱。”
俞婉湘只是看着俞婉言的背影不说话,那离去的裙裾上绣着点点紫色的兰花,清淡之中别有一股优雅。俞婉言接了乐谱,却不见慌张,脚步分毫不乱。
这位姐姐,何时有了这种气度?这个牡丹诗会,俞婉言还会给她怎样惊奇的表现,她拭目以待。
“妹妹,妹妹。”俞婉妙不满:“我正和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啊。”
俞婉湘收回目光:“其他姑娘都去偏院了,姐姐快跟上罢。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耽搁不得。”
俞婉妙不再说话,带着贴身丫头含芳吐蕊跟了上去。俞婉湘的目光落在盛开的各色牡丹之上,若有所思。
众女到了夏家的偏院,推门一看,不禁眼睛发亮。里面琳琅满目,都是各种各样的乐器,甚至还有带着浓浓西域风味的双面鼓和摇铃。
“咦,这是什么?我从未见过。”王雪宁指着一个长管子,尾部却装了一个芦苇做的扇面哨子的东西,诧异道。
夏绮雯过来解惑:“这叫筚篥,上有八孔,前七后一。演奏起来,有种荒凉的古意,是西北方传过来的民间乐器。”
“真是稀奇。”苏怜妩道:“绮雯姐姐,你会吹么?”
夏绮雯摇摇头:“我不喜欢它的声音。”
苏怜妩自幼便沉溺于各种乐器,闻言便有些遗憾:“真可惜,我还想听一听。”
“我猜么,有一个人或许会吹。”王雪宁压低声音,故作神秘。
“是谁?”
“自然是殷大将军啦,他常年在西北对抗羌人,那里的乐器,估计也见得不少。”
苏怜妩皱眉:“他一心想着战事,怎么会对乐器感兴趣,雪宁姐姐你说笑了。”
“姑娘们,时间紧迫,我们挑好乐器,便试着合乐罢。”温如仪的声音很柔和,却让人忍不住想遵从。
梁曼语与苏怜妩拿着乐谱看了一会儿,挑好了乐器。一转身看到俞婉言立在一把高悬的琵琶面前,不由得问:“婉言,你想选琵琶?”
俞婉言有一瞬间的沉默,前世她在沉静的时光里喜欢上琴棋书画之后,曾经想要一样当世乐器名家天水先生做的乐器,奈何一直未能如愿。这一世,倒是可以圆了她这个遗憾。
这把琵琶的琴颈上刻着一朵小小的鸢尾花,正是天水先生的标志。
一旁的苏怜妩看到梁曼语还在说话,过来催促,目光落到琵琶身上,也认了出来:“天水先生做的琵琶!天水先生一样乐器只做一件,绝不重复。他老人家逝世之后,更是成了绝响。怪不得父亲母亲帮我到处搜寻罗天水先生的琵琶,始终不可得,原来却是在夏府。”
天水先生身后一共留下八样乐器,除了有三样流到了北羌和南越,其余五种皆在大弥。其中皇宫里有编钟和古琴,苏怜妩家有筝,夏家有琵琶,如今正剩下一管萧,下落不明了。
正兀自沉思,却见俞婉言取下琵琶,抱在怀里。
夏绮雯本来正在调音,没有注意别人。俞婉妙忽地问她:“绮雯姐姐,那把琵琶是什么来历?”
夏绮雯朝俞婉言那边忘了一眼,语气是显而易见的惊异:“竟然会有人挑那把琵琶,那是天水先生的遗物。”
“天水先生?”俞婉妙怔愣一下,随即发笑,那傻子怕是不知道天水先生的名号,随便选了一把,这下好玩了。
夏绮雯的目光却一直放在俞婉言身上,并没有看到俞婉妙的幸灾乐祸:“天水先生的乐器都有一股子灵气,会认主。若是它瞧不上的,弹奏之人会觉得血气凝滞,原本熟练至极的乐曲,却忘得一干二净,怎么也弹不下去。
我们夏家虽然重金购得这把琵琶,却都没能让它认主,只好任它高悬,当做优雅的摆设罢了。你过去和你姐姐说一说其中的厉害,让她换一把罢。”
俞婉妙脆生生应了,到了俞婉言跟前,却说的是另一番话:“绮雯姐姐说,大姐姐选的这乐器甚好,气质甚为相配,请姐姐拿好,莫要再挑其他的了。”
俞婉言只是淡淡一笑,算作回答。俞婉妙见她不理会,心中不悦,却听见温如仪的声音传来:“俞二姑娘,说完话便回来罢,大家都在等你。”
俞婉妙哪里敢让那些姑娘等她,登时应了,瞪了俞婉言一眼,急忙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