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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1 / 2)


啪!

响亮的耳光声在?安静的营帐里骤然响起。

这一巴掌极为响亮。

站在?不远处的宫女太监压根就?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霎时间都吓傻了,三魂没了二魂,惊惧无比地望着床榻边的身影,连一丝大气都不敢出。胆子小的小太监甚至两条腿都颤抖起来。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王上?贵为天子,如今被谢美人当众打?了一巴掌!更要命的是,他?们居然还亲眼见到了!

一时间,营帐内的宫女太监都战战兢兢地跪下。

他?们宁愿瞎了眼睛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他?们还想活着,不想就?这样白白送了命。

站在?祁砚之身后不远处的大太监徐屏也被这一巴掌吓的不轻,平日眯着的眼睛一睁,心知不好,连忙也颤颤巍巍地提衣摆跪下,低着头念叨着王上?息怒,一句话不敢说。

祁砚之一言未发。

那?一巴掌,谢芙打?下去的时候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不消片刻,他?白皙的脸上?便?现出五指红痕,唇角甚至破了,些微血迹自唇角沁出,自下巴滑下。

他?根本没料到谢芙这个反应,也没任何防备,现下狠狠挨了一巴掌,被打?得偏过头去,火辣辣的疼痛当即从脸上?传来。

他?侧着眼眸,眼皮一贯垂着,眼底阴冷望不见底。

片刻后,在?她惊惧憎恨的目光注视下,他?的唇边忽然勾起了极冷淡的笑意。

他?居然在?笑。怎么有人被打?了还会笑得出来?还笑得宛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个场面极为可?怕,让她光看着便?不寒而栗,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蜿蜒爬上?皮肤,那?冰凉滑腻的触感,登时让她恐惧得恨不得逃离。

“谢芙……”

祁砚之用指腹拭去唇角血迹,哑着嗓音慢慢说了一句,“你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唇边的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望着她的眼中带着深浓的狠厉。

祁砚之忽然觉得很可?笑。

他?听闻她晕倒,赶赴过来,在?她床榻边一坐便?是半天,亲自看着宫女照顾她,一切事务都不容有误,他?从来没对人这样过。

而她呢?

她醒过来,第?一件事是扬手?甩他?一巴掌。

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掌掴他?。

她把他?这个北晏的君王当什么?当用之及来挥之即去,不高兴便?动手?打?的玩意吗?

谢芙僵坐在?那?儿,望着他?。

方?才她一巴掌切切实实地打?下去,手?立即感觉到了疼痛,可?想而知自己适才用了多大力气。

女子泼墨似的长发散在?身前,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换过,荼白衣裳勾勒出瘦削的肩头,是秋江寒月般清冷的美人。

只是此刻面色苍白,还未完全回过神来。

祁砚之深吸口?气,忽然沉声道:“都滚出去!”

王上?每一个字音都蕴着彻骨的怒火,营帐里的宫女太监反应过来,连忙战战兢兢地行完礼出去,徐屏应了声是,默默叹了口?气,也退了出去。

转眼后营帐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芙也逐渐从适才的梦魇中清醒过来,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一时间心中只剩下一句话。

她打?了祁砚之!

但谢芙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求饶,打?了便?是打?了,她不后悔,自然也甘愿承受他?的怒火。

他?会怎么做?打?回来,还是杀了她?

无所?谓了。

见女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冽地望着自己,手?下攥紧了身上?的薄被,祁砚之低低笑了下,忽然道:“孤是不是太宠你了?”

若要赐死她谢芙,不过他?一句话的事情。

得享荣华富贵还是卑微入泥,全在?于他?的喜怒。

他?若不喜,不捧着她,她谢芙在?北晏算什么?

这般望去,男人俊美白皙的面容上?一抹红痕突兀,谢芙看得心头直跳,澈净眼眸浮出惊惧,死死压着心中情绪。

良久,见男人眸光越来越沉,似怒火渐胜,她也不由害怕起来,往床榻里退了些许。

许是她后退的动作刺激到了他?,祁砚之忽然欺身过来,携着怒意覆上?她的唇。

他?力道很重,掌下使了很大的劲,压得她生疼。

谢芙心中还残存着梦魇之中的阴影,被他?这番举动吓了一跳,心中浮上?厌恶,条件反射攥紧手?狠狠打?了下去,试图从他?的桎梏中挣脱。

不消片刻,祁砚之闷哼一声,忽然用力一把将她推开。

谢芙被推得跌倒在?被褥中,青丝凌乱披散在?肩头。

她勉强用双手?撑着身子起来,红唇边染上?了几许鲜明血迹,不过不是她自己的。

是祁砚之的。

那?双杏眸蒙上?一层水雾,看向祁砚之,像是带着尖锐倒刺的小兽,浑身戒备,抵触任何人的靠近。

口?中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祁砚之也有些狼狈,他?凤眸冷戾,低低笑着,忽然觉得很荒谬。

多久没人敢这般对他?了?

祁砚之望向床榻上?的女子,压住心中翻滚着想要冲破束缚的戾气,站起身。

“谢芙,你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低笑一声,语气森冷,“你以为你是谁?不过亡国的俘虏而已,没有孤的宠爱,你连皇宫里最?低贱最?卑微的宫人都不如。”

“知道若孤把你废了,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被肆意侮辱,被当成杂草一样践踏……什么都有可?能,皇宫里的龌龊事情太多了,被废弃驱逐的妃子,在?偌大的皇宫中什么都不是,随便?来个人都能将她踩在?脚底下。

祁砚之眼中已然恢复极冷冽的清明。

随即,一字一句道:“给孤到营帐外面跪着。”

谢芙别开视线,一言不发,慢慢下了床榻。

她脚上?伤口?还未完全恢复,走路时还疼着,落地有些踉跄,只得一步步往外走去。

待掀开营帐的帘子走出去,迎面便?对上?了徐屏和纸鸢几人有些愕然的目光。

谢芙看懂是在?问她怎会如此,但她没有说话,垂眸往前走了几步。

纸鸢正要急急上?来搀扶她,却见她转了个方?向,竟然提着裙摆跪下了。

“美人您……”纸鸢震惊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候,营帐的帘子被一双修长的手?掀开,身着玄色暗绣衣袍,发束银冠的祁砚之自营帐中出来,宛若神祗的面容寒冷如冰。

纸鸢一惊,她不敢多看,立即缩回手?,低下头和其他?人一同行礼:“王上?。”

祁砚之扫了四周站着的人一眼,对徐屏道:“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让她起来。”

徐屏额头上?沁出些汗,弯腰回道:“是。”

饶是他?在?祁砚之身边跟随了好几年,但此刻仍觉得心惊胆战。

旁人适才都没有发现异常,但是他?发现了。他?离得最?近,适才匆匆一眼看到了王上?面上?的红痕,竟似是被人打?的!难道是里面那?位……

徐屏低着头,只觉得平生所?遇到的惊骇事都在?这位谢美人出现后占了齐全,不知道该称赞谢美人大胆,还是不怕死。

王上?可?是在?重回北晏朝堂之后,便?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了……

草地上?没有遮拦,风携着秋凉抚过草地上?的人。

那?道纤瘦的荼白身影沉默地跪在?营帐前方?。

男人再没有施舍她一眼目光,转身大步离开了。

***

郑映寒靠坐在?床榻上?,背后垫着软枕,容貌略显得憔悴,但被她稍微用心一妆饰,加上?美眸通红,便?又显得楚楚可?怜,看起来惹人怜惜。

四下无人,郑映寒瞥了外面一眼,皱起眉头:“王上?还在?谢芙那?里吗?”

宫女小心翼翼地呈上?药碗,哄劝道:“娘娘别动气,先将这药喝了罢。”

郑映寒抬手?挡开,“拿走,本宫不想喝。”

“一想到谢芙那?贱人装晕将王上?哄骗去,本宫心里就?来气。”郑映寒望着帐缦,指尖陷入手?心,忿忿不平,“还偏偏是在?王上?来看本宫的时候……”

宫女为难劝道:“娘娘,太医嘱咐,喝了药伤口?才会尽快痊愈,您这样会让王上?心疼的。”

宫女的话才说完,忽然听外头的太监扬声传唤道:

“见过王上?——”

郑映寒心中一喜,太好了,王上?终于来了。

随即,郑映寒反应过来,立即朝里侧偏过头去,半阖上?眼眸,声音虚弱道:“拿出去吧,我不想喝。”

她虽闭着眼,耳边却仔细听着动静,听见脚步声走进营帐,朝这里而来。

宫女见到祁砚之并?没有出声,约莫是祁砚之的旨意。

不久后,男人略显低沉的声音在?床榻边响起。

“为何不喝?”

听见这话,郑映寒似这才转醒,睁开眼眸看清床榻边的祁砚之。

她勉力扯出笑容,撑着身子要起来行礼,“臣妾……”

祁砚之淡淡道:“不用了。”

“谢王上?。”郑映寒眼中露出温柔笑意,向后靠了回去。

祁砚之扫了宫女手?上?托盘中的药碗一眼,“映寒怕苦?”

郑映寒唇瓣抿了抿,小声说:“嗯。”片刻之后,又立即道:“但是现在?王上?来了,臣妾心里便?不那?么怕了。”

话音落下,却见男人神色无波澜,郑映寒心中有些失望,继续问道:“王上?心情不好吗?”

她这才将视线投到男人面上?,却忽然察觉哪里不对——

王上?的脸怎么了?怎么会有红痕?

而且,那?红痕看起来竟是,竟是一个掌印!

怎么会如此?王上?是北晏最?尊贵的天子,竟然有人胆大包天敢掌掴王上?!

郑映寒震惊万分,口?中喃喃,“王上?,您怎么……”

说着,她想起王上?适才去了谢芙那?边,难道……

见祁砚之不说话,郑映寒猜测着兴许发生了什么事情,眉间蓄着愁容道:“难道是谢姐姐?”

“可?谢姐姐就?算再生气,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对王上?啊,她怎么下得了手?,臣妾看的都心疼。”郑映寒欲说还休,紧紧皱着眉道,“王上?,您别太过生气,当心气坏了龙体……也许谢姐姐只是一时糊涂……”

“你无需称她姐姐。”

祁砚之的语气冷漠而疏离,像是只提起一个寻常女子。

郑映寒一愣,旋即心中闪过几分喜悦,暗道谢芙你骄纵许久终于也有今日,面上?却犹豫道:“这……”

正作为难状,这时一旁的宫女又将那?药碗往前送了送,“娘娘,太医说这药须得趁热喝的。”

郑映寒不情愿地瞥了那?苦药一眼,道:“这药太苦了,我喝不下去。”说罢,又看向祁砚之:“王上?喂臣妾可?好?”

迎着女子殷切的目光,祁砚之没有拒绝她的请求,手?中接过药碗。

郑映寒满心柔情地喝下一勺药,谁知才喝了一口?,便?差点吐出来,皱起眉别过头去,“太苦了……”

这些药不是作假,是太医开来促进伤口?愈合的,因此都按着药方?来熬,会苦正常不过。

祁砚之看着郑映寒眉头紧皱的模样。

他?眼前竟不受控制地浮现了另一道身影——

荼白衣裳的女子孱弱地靠在?床榻边,小脸素白。

那?碗药汁也是漆黑难闻,苦的厉害,她却一声不吭地尽数喝下去,全程连眉头都没有皱一分。

冷淡而安静。

……

见昭容娘娘叫苦,宫女赶忙从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碟子中取出蜜饯,送到她唇边。

郑映寒咬了小半块蜜饯吃下,终于缓过来些,却又发觉男人心思似有些游走,不由柔声道:“王上??”

祁砚之回过神,掀起眼帘,看向面前容貌娇艳的女子。

不一样。

她不会这么笑,就?算偶尔笑时,也不会笑得这么讨好刻意,柔情万分。

他?厌恶谢芙的清冷孤傲,却又恰恰为她骨子里的清冷孤傲所?痴迷。

那?抹燥郁化?为欲念,午夜梦回时时刻刻都让他?煎熬万分,他?梦中所?见的,心心念念的,想要看到的,都是她被折磨得颤抖低泣的模样。

他?想将她彻彻底底地据为己有,不管是人还是心。

可?这一刹那?,方?才的场景却又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女子脸色苍白,眼神恨极的模样,还有毫不犹豫抬手?打?他?的那?一巴掌,纵然跪着也清傲的身姿……

祁砚之眼底阴鸷骤然一闪而过,他?沉下眉眼,侧身将那?药碗放回了托盘上?。

郑映寒艳丽的脸上?露出不解,“王上??”

她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不知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错了,怎会惹得王上?不开心。

郑映寒正忐忑地想着,男人声音传进耳边:“你安心休息,孤不打?扰你。”

绣着云纹的缁色衣摆收束,只见祁砚之站起身,竟要朝外面走去。

郑映寒慌忙撑着身子坐起,她想要说话挽留,心头百转千回,终于还是只能道:“王上?慢走……”

旁边的宫女福身恭送王上?离开。

等到那?道携着疏冷龙涎香的玄色身影消失在?营帐外,郑映寒脸上?的柔情笑意便?悉数褪去了。

她闭了闭眼睛,深呼吸,还是没能压下心中的怒气。

王上?适才神色转冷,估计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又想到了那?个贱人!

郑映寒恼怒不已,用尽全力拍了下床沿,“谢芙那?个贱人为什么总是那?么幸运!哥哥今日没能成功,竟让她侥幸逃脱了!她回来晕倒,王上?便?立即去看她,她醒来还居然打?了王上?一巴掌,未免太肆无忌惮!”

“这个贱人……王上?就?该赐死她才对!为什么她还能平安无事?”

从营帐外面悄悄进来一个宫女,听见郑映寒的话,上?前压低声音回禀道:“娘娘,那?谢美人被罚跪在?自己的营帐外边了。”

郑映寒美眸盛满怒意,抬眼看那?宫女,“只是罚跪吗?”

宫女想了想,怯怯点头:“是。”

“果然如此,王上?又一次放过了那?个女人。”郑映寒怒极反笑,仿佛念出仇人的名字一般,低声道,“谢芙……”

***

日头渐沉,此番秋猎在?赤沂山中,众人直接就?地扎营休息。

祁砚之并?没有去其他?地方?,径直回了自己的营帐。

营帐外的小太监见到王上?归来,恭敬行礼。

祁砚之走进营帐,站立两旁的小太监只觉得一阵冷风掠过,随即男人的声音冷漠响起,“让郑琮来一趟。”

小太监连忙应是,转身下去通报了。

此时已入九月,北晏地处偏北,入夜时分已然添了几分凉意。

祁砚之的营帐内燃着淡淡熏香,小太监进来通报,说右相大人请求觐见,祁砚之嗯了声。

小太监出来请郑琮进去,郑琮点了点头,跟随小太监走进营帐。

彼时,座上?男人正在?翻阅文?书,大太监徐屏随侍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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