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说得通。对他来说,人间烟火胜却海市蜃楼千万重。
可这玩意归根到底,个人有个人的心魔。
程云微笑,连身旁的四要也咧开嘴无声地笑着。三琯心头一痛,揉了揉四要肉嘟嘟的脸蛋。
“放心,东方庄主一定会治好你。”
李承衍一路未曾开口,听到这里,才轻轻伸手扶住三琯的肩膀,语气缱绻:“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你。”
三琯头也不回,半点不解风情:“是我自己没照顾好自己,怪你干嘛?”
“幸亏你好好回来了,不然我不会原谅自己。”李承衍声音闷闷的。
“那是,何止你原谅不了自己啊,我师父估计会扒了你的皮!”三琯说。
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万般柔情蜜意都变成了自作多情。
三琯万事不知,李承衍默然无语。
程云坐在一旁,脑中浮现一个念头。
三琯总说李承衍话少,莫不是因为总被这丫头怼,怼无语了吧?
不知为何,程云压抑的心情突然好转,也伸手揉了揉四要的脸:“要是东方庄主不救你,我就夜探东方山庄,偷也要将解药偷出来。”
何须自怨自艾?
皇权富贵又如何?还不是岌岌可危,护不住青梅竹马的姑娘?
他虽身在江湖,却凭本事吃饭,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谁又比谁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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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至十里坡缓缓停下,四人依次下车。
夕阳如火,晴空碧蓝,远方山影重重。
三琯期期艾艾走到程云面前,塞了个小小的包袱到他怀里。
他低头一看,哑然失笑。
鼓鼓囊囊、沉沉甸甸,在手里掂上一掂,叮铃作响。
分明是他们初遇时,她放在脚下的那包金叶子。
“哎,我准备跑路的盘缠,先借给你啦!”她爽朗地说,“等你有一天像东方庄主一样名震江湖,记得来冲虚观找我。”
缘分从金叶子开始,也从金叶子结束?
程云只迟疑了一霎,便再不扭捏,豪爽地伸手接过:“兜兜转转,回到最初。你要是再穿上初见面时那身小乞丐的衣服,我怕是会以为这十几天,只是我做了一场梦。”
他们二人言笑晏晏,四要和李承衍等在马车边。
李承衍背着手,目光紧紧盯着落日的余晖,似是越来越不耐烦。远方传来数声鸟鸣,让本就烦躁的李承衍再忍不得,径直走到两人身边。
忒没风度了,没看两人正告别?吃醋也得挑时间不是?
知道你竹马,但知不知道话本子里写过的,竹马永远打不过天降?
四要都看不过眼,恨不得绊他一脚。只可惜如今自己口不能言,不然怎么也给哥哥创造条件。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李承衍微笑,“三琯,日落后城门关,九方城宵禁。是时候走了。”
临别在即,突觉不舍。三琯眼眶倏地一红,还想说什么。
程云却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又潇洒。他牵起四要,将那包金叶子紧在胸前,深深看了三琯一眼。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保重啊,云哥哥。”
直到她与马车小得看不见,她的声音却仿佛飘散在云间,亦或是始终在他耳边。
夕阳余晖越深,洒在他身上越多,他便越想骑得再快。
所以...
当飞驰的骏马撞上了那道绊马索时,程云与四要宛如离弦的箭,从马背上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