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就该喝药。”
男人依然把碗端在她面前。
要是换成曾经刚变成人不久的兔子,这种时候或许她就会龇着牙一脑袋撞翻药碗了。
但现在的纪萝不会那样做,她已经长大成熟了很多,要跟反派讲道理:“这么臭的药一定治不好我,所以不用喝了。”
反派看着她。
“先给我吃蘑菇,那个可以医好我。”纪萝语重心长道。
沈潇暂且放下药碗,把纪萝扶起来,让她沉甸甸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然后用手臂圈住她。
纪萝:“勒得有点紧。”
随即,沈潇再拿起药碗,另一只手捏着纪萝的脸,强迫她把嘴巴张成椭圆形。
“咕咕咕咕……”
给兔子灌药这一手技术,反派竟是无师自通。
纪萝瞪大双眸,瞳孔骤然扩张,小眼神里满满都是难以置信和愤怒!
他敢这样对待一只辛勤拯救世界的兔!
等喝完这碗又臭又苦的汤,她一定要闹了!
沈潇一开始还把握不好力度。
纪萝连着咳嗽了几声,黑黑的药水从她苍白唇边流下,配上那双哀怨的瞳眸,可怜得不像话。
沈潇便调整好角度,给纪萝一些喘息的时间,慢慢灌给她喝。
养兔技术渐趋熟练。
等一碗药完全灌下去,纪萝已如同火锅里失去梦想的小龙虾,双目无神,魂归天际。
沈潇夹起一块蘑菇塞进她嘴里。
纪萝又活了过来。
“还不错。”她细细嚼着蘑菇,眼角仍是往下的,表明一小颗蘑菇并不能抚平此刻她内心的伤痕。
沈潇往碗里加了点热乎的汤水,拿给纪萝,让她自己端着慢慢喝。
纪萝一碗苦药外加一碗热汤下肚,脸色便好转了不少,重新拾回几分活力,吆喝道:“再来一碗!”
沈潇盯着她的眼眸,前半刻钟还是死气沉沉的,如今却亮起了光芒。
恍似是冬夜里唯一的星辰,并不是特别耀眼,却温暖,令人心安。
他又给纪萝盛了一碗,同时开口淡淡道:“我本想找到你认识的人,将你送回去,因此看了你随身携带的一封信函。上面说你有历练任务,那么,你便不应该跟着我,浪费自己完成任务的时间。”
纪萝怔怔听着,扳起手指头数反派这番话说了多少个字,有没有刷新他之前说话的纪录。
沈潇看着她,接着说:“过两天你身体痊愈,就该走了。”
纪萝摇头,完全不把反派的驱逐宣言放在心里,还窸窸窣窣翻出那封密函,主动取出信纸递给沈潇看,“你能看得懂上面写的字?”
“当然。”沈潇微微敛眉。
这姑娘竟还把他当成文盲了么。
也是与那些市井之徒一般,狗眼看人低的。
却不料,纪萝欢欢喜喜道:“太好啦,这些字歪歪扭扭的,我一个也看不懂,你快帮我认认,然后把上面的内容念给我听。”
沈潇:“……”
纪萝生怕他嫌麻烦,指着信纸说:“这边,还有这边,写得比较清楚,我就能认出来,你念一下其他扭成一团的就可以了。”
沈潇默默用手指骨揉了揉眉心。
“不用念了,这信上写的是要你尽早赶去龙牙山,消灭在那里为患的妖兽,就这么简单。”
说罢,他又审视了一下纪萝。
龙牙山是很有名的修炼宝地,大多人都听说过。
最近有几头异常凶猛的妖兽盘桓在那里,杀死不少修炼者和地方百姓,君主悬赏重金猎杀它们,许多名门大派都遣了弟子前去,但始终未能成功去除这方祸患。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难度极高的任务。
而此刻倚靠在他身边的这个家伙,吹一下风就受寒,被普通人近身欺凌还毫无反应,真能完成这种任务么?
简直令人怀疑她是不是被同门故意坑了。
纪萝似懂非懂的,又往沈潇身上再挨近些,低头辨认着纸上潦草黑字,小声呢喃:“这边的图案又是什么?”
“那是你们门派的印章。”
沈潇考虑了半秒:这封密函,到底是不是纪萝从别人身上偷来的。
不过瞧她这德性,也干不出太需要技术含量的事来。
纪萝蹙着眉,表情哀愁:“我喜欢吃草,不知道要怎么捕猎。”
她叹着气,热热的气息便洒落到男人手上,如同一排蚂蚁爬过,轻噬他的皮肤。
沈潇微微斜过眼去,只见少女脸颊如酒醉般染着嫣红,那两抹绯一直蔓延着往下,直至脖颈深处,仍是在火光下泛着淡淡霞色。
她这身被冰块浸湿的衣裳本来已在火前烘干了,如今却又因刚才流下的药水而紧贴着,勾勒出线条。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邪念悄然滋长。
本就是黑暗孕育的魔种,不需要,也不懂得像人类一般克制。
但沈潇却硬生生的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