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越潜凭借有限的月光,攀爬屋后一棵野生的杏树。
他平日里常来这边采撷野果,拾取柴草,对四周的环境非常熟悉,因此能在没有灯火照明下顺利爬树。
攀住高处的树枝,将它用力向下拽,越潜寻找枝头上的野杏,他在黑暗摸索中,很快摘得两颗。
越潜揣紧两颗杏果,沿着树干向下爬,下滑的过程里,树枝挂伤他的手臂,落地时,林中的荆棘刺伤他的脚板。
越潜拔掉扎在脚板上的一根棘刺,小创口传递出细微的疼痛感,这点小疼被忽略不计。
他仍在屋外转悠,还想摘点桑葚。
找到家附近的桑葚树,越潜攀爬,摘果实。
皑皑的月光撒向河畔的小屋树木,也照着嘴中叼根桑葚枝,双手抱住树干往下滑行的少年,他身手矫健,动作干净利落。
再过些时候,天就差不要亮了,越潜时间有限,在士兵驱赶他们下河捕鱼之前,他得做完接下的事。
越潜携带野杏和桑葚枝,爬上梧桐树,他站在树杈,观察鸟笼里的凤鸟。凤鸟缩成一团,把鸟头藏起,头上的羽冠在夜幕下微微泛光。
它无知无觉,睡着了。
越潜将笼门拉开一条缝隙,鸟儿没有任何反应。
被关进鸟笼后,凤鸟在笼中有过一番激烈的挣扎,想来也是筋疲力尽,此时睡得很沉。
越潜往鸟笼里投放两颗杏果,他在笼中挪动手掌,悄悄靠近笼中鸟,似乎想抚摸鸟身,手抬起却没放下来。
停留片刻后,他缩回手,把笼门关严。
坐在树上,望向鸟笼里形只影单的鸟儿,那身影小小的,显得分外寂寥。耳边忽地传来山雀叫声,越潜抬头,见到两只山雀从巢窝里飞出,在枝头快乐地啼叫,蹦跳。
山雀一高一低飞舞,绕着梧桐树玩戏。
黎明即将到来,晨风拂弄树梢,山林中的万物正在苏醒。
鸟笼里的凤鸟仍旧无声无息,它还在睡,像似被鸟笼禁锢而失去活力。它曾是只那么活泼,呱噪的鸟。
越潜爬下梧桐树,此时东方即将破晓。
山野日夜温差大,太阳没出来前,河水冰冷,晨风刮面,让捕鱼的奴人不禁打寒颤。
奴人有的在河面上划船,有的跳进河里拉网,分工合作,协力捕鱼。
越潜从水中钻出来,露出上半身,他把头脸一抹,睁开眼睛,对在船上划桨的常父打手势,表示他这边的渔网已经设置好。
拉网捕鱼,设置的不只是一面渔网,而是好几面网。
只有水性奇佳,体力极好的人能下河拉网,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河水卷走,埋葬在厚厚的河泥之下。
当奴人将所有的渔网设置,太阳已经升起,眼前的视野顿时开阔,人们身上先是感到暖和,继而就感到炎热。
这种炎热很快就和大清早时的寒意一样让人难耐。
越潜时而在水中,时而在小船上,他年纪不大,但拉网,划桨他都会。
巳时未到,渔网已经全部拖上船,鱼获满满,奴人在士兵的监督下,将好鱼好虾挑选到一边,这些鱼虾会装上筐,经由水运,进入融国王宫。
午时,士兵没收捕鱼的工具,奴人分得一些杂鱼杂虾,纷纷提着分量不多的食物返家。
越潜用竹篓装上一些鱼虾,和常父结伴回草屋。
从天未亮到午时,一刻不停歇的干活,累得像条老狗,一日过去半日,滴水未进,腹中早已饥渴难耐。
常父在火塘前煮鱼,越潜猛灌下两口水,顾不得休息,急匆匆赶往屋后。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晒得越潜汗流浃背,他攀爬梧桐树,探看笼中的鸟儿。
梧桐树有着茂盛的树盖能避荫,鸟儿躲在树叶下,会比在烈日下炙烤的越潜舒适许多。
笼中的鸟儿羽毛仍是蓬起,两只鸟眼紧闭,它的状态不大好,无精打采。
鸟笼上插的那支桑葚枝已经枯蔫,枝上的果实所剩无几,这些果子又小又青,个个完好。其余的果子像似被风扫落,滚进草地而消匿无踪(其实进了昭灵胃),熟透的桑葚总是很容易脱落。
在鸟儿的脚边,有两颗杏果,没有被啄食的痕迹。
如此炎热的天,半日未进食,未补充水分,人都受不了,何况是柔弱的幼鸟。
也许是昨夜撞击鸟笼时受伤了,才没有食欲,也许是天气太热,给热坏了。
越潜急忙把鸟笼从树枝上摘下,他抱着鸟笼快速滑到地面,跑到水边阴凉处。他摘下一片叶子,用叶子盛水,递到凤鸟的嘴边,想喂它。
鸟儿睁开眼,见是越潜,当即又闭上眼。
它不食野果,也不肯饮水。
之前,凤鸟受伤,越潜曾经照顾过它两天,他曾救活受伤的鸟儿,但此时心里不免有点慌。
鸟儿看起来病蔫蔫,竟是连以前总是翘起的五彩羽冠都耷拉着。
越潜用溪边捡到的一个蚌壳盛水,把装水的蚌壳放进鸟笼,摆在鸟儿跟前。
他用手指轻点鸟头,想叫它喝点水,凤鸟突然来劲,照着越潜的手背猛啄,带股怨意,下了狠嘴,手背挨啄,破皮带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