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失笑。
小戴这几天究竟都想了些什么。
“没那么夸张。”我对她说,“你不要想那么多。”
“我……我其实、其实也没想……”
小戴仍旧止不住抽噎,司机用古怪的眼神看向我们。
司机是蔚先生手下的人,对我们的关系有简单的了解,从来是个守口如瓶的人,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原先小戴以为我和蔚先生是一对情侣的时候,他便不动声色;如今说开了,他仍旧一如既往。
唯有此时有了异样神色,大概是小戴的反应实在出乎人意料。
我劝了一会儿,小戴的眼泪总算停住,终于能言语顺畅地叙述自己之所以这样的原因——
“吱吱哥,你都不知道,我自从当了你的助理之后,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你。其实我通过一屿面试的时候,闺蜜还来劝我来着,她说要追星就该远远地追,最好不要靠近偶像本人,因为一旦接近他们,梦想就会幻灭,毕竟真实的人是经不起推敲的。”
“但是我的梦想没有幻灭啊。”说到这里,她破涕为笑,“我到现在都特别高兴能做吱吱哥的助理。”
“自从做了你的助理之后,我每天都会都跟闺蜜说,天底下怎么会有吱吱哥这么完美的人呢:成熟、稳重、认真、有礼貌、智商高、业务能力强……还关心我们,遇到什么事都特别沉着,优点多到夸都夸不完。”
“太夸张了。”我好笑道,“是你自带了滤镜,才会觉得我优点多,其实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
“真的有!”小戴见我不信,加重了语气一遍又一遍地强调,“特别、特别厉害!”
“我也算在娱乐圈呆了一年了,的确见过不少人前人后完全不一样的艺人,有流量也有大前辈,但只有吱吱哥不一样。吱吱哥本人比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好太多、太多、太多了。”
她执拗地看着我,想让我认可她的说法。
我只好冲她点了点头,说:“那就谢谢你的夸奖了。”
小戴立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如果吱吱哥和蔚总在一起,是因为钱,那也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小戴眼神坚定、语气认真,“你肯定不好都说出来,所以我不问,但我知道、我知道……吱吱哥一定受了很多苦。”
说到这里,她几乎又要哽咽起来。
我哭笑不得的同时,感激于对她这丝毫不讲道理的信任。
“谢谢你的理解,但我没那么辛苦。”
她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倏然语气迟疑地问:“吱吱哥……你真的,不喜欢蔚总么?”
我微怔。
小戴连忙摆手,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我总觉得蔚总看起来、看起来是喜欢你的……至少他看你的眼神,和别人都不一样,他——”
“小戴。”她越说越不切实际,我终是出声打断,“蔚先生有想要结婚的对象。”
小戴顿时停住。
我轻叹,再度开口:“他有喜欢了很久的人。”
连自己都分不清是在说给谁听。
这次,小戴久久不再言语。隔了半晌,保姆车行驶了一半的路程,她才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
“可是,我觉得吱吱哥对蔚总也不一样。”
闻言,我递给她一瓶水,只说:“或许吧。”
但我并非喜欢依托感情的人。
偶尔有些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没什么人情味儿。
说句不那么谦虚的话,在漫长人生中,我其实从不乏追求者,从中学、大学到工作后,再到现在,数不清拒绝过多少人。
而我每次的答复,都如同模板一样千篇一律——“抱歉,我现在还不想谈感情”。
像这样毫无新意的话,他人说出来或许是因为敷衍,我却是真的这么想。
大概是因为那时候足够艰难,就连短期的渴望都简陋至极,希冀着不必多富足,三餐和住宿有着落就是很好的事。这致使我实在没有空余时间,去考虑生活以外的事,更不敢轻易承担另一个人的感情。
我尚不能对自己负责,又怎么要去拖累别人?
如今生活有了着落,心中仍是荒芜。
正如小戴所说,我对蔚先生或许是不同的。
我曾经试图寻找导致不同的原因,却不能得出什么合适的解答,唯一清楚的,是自己不会拖累他罢了——他不需要我的感情,也不需要我的负责,他需要的是一段快消式的关系,而我因此获利,彼此之间仿佛一场交易。
哪里用得着“仿佛”这种模棱两可的词。
的确只是一场交易。
————
半个小时后,我们抵达了试镜地点。
正如张导所言,这次的试镜并非只是走个过场。来试镜的人不少,粗略一数约有近十个人,大多都在二三十岁左右,许多都是熟面孔,时常在大荧幕上见到。
张导没有优待任何一个人,只让大家等在休息室,然后依次点名进去试镜。
轮到我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我走进试镜的地方,发现这里被简单布置成了高中教室的样子,棚中间摆放了四张课桌和椅子,桌子上堆放着几本高中的课本。
边上,导演、编剧、制片人、投资方坐成一排,投资方有些面熟,似乎是一屿的人。
张导显然还记得我,看见我时,眼神亮了一瞬。他拍了下手,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进入了正题:“何枝是吗,开始吧。”
我定了定神,阖眸又睁开,然后走到中间靠前的座位上坐下。
所谓无实物表演,多是靠想象。
棚里没有阳光,只有晃眼的灯光。
我看向应是讲台和黑板陈设的方向,透过时光,似乎看到了数年前阳光明媚的夏日,自己还是个青涩的学生。
沉寂的午后,高中的班主任利用班会时间,播放了热血奋发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