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先生有白月光的事不是什么秘密。
我和他在一起大约两个月之后,就从黄争鸣等人的口中听过这个消息。
虽说这两年以来,蔚先生不常带我去参加和他朋友的聚会,但是在最初的时候,对于带我见朋友这件事,他是热衷过一段时间的。
和蔚先生关系不错的二代,家中个个守得都是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家业,他们目空一切,和普通人处在天差地别的世界。像黄争鸣这些人,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怎么和我说话,因为在那样的场合中带过去的人是什么身份,大家心知肚明。
后来不知怎么的我和他们熟悉了一点,黄争鸣就总是过来找我闲聊。
我不是个喜欢攀谈的人,黄争鸣分明知道,但总会故意无视这一点,大概是把逗弄我当成了他人生的乐子。
黄争鸣问我最多的就是:“何枝,你为什么要跟着蔚盛礼?”
我从不回答他这个问题。
大约我总是八风不动,他也觉得无趣,就有些时间没再打搅我。我以为能就此清净,没想到下次见面他又换了套路,开始跟我说:“何枝,我发现我挺喜欢你的,不然考虑跟我?”
黄争鸣说这话时吊儿郎当,眼里没有一点认真的神情。
每每这时,我都会劝他:“黄总,不如您去和蔚先生聊聊?”
黄争鸣一噎,不再多言。
但等到下次见面,他就又开始问我同样的话,说一句死性不改也不为过。
直到有一天,趁蔚先生去卫生间,黄争鸣凑过来问我:“何枝,你知道吗,蔚盛礼其实有个白月光。”
我当然不知道。
蔚先生怎么会和我说这些。
即便是有,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接受了蔚先生开出的条件,成为他的情人,理应不过问除此之外的任何私事。
这样才能好聚好散。
黄争鸣戳了戳我的胳膊:“喂喂!给点反应啊何枝!”
我深觉无奈:“黄总,您想要我什么反应?”
黄争鸣:“吃惊,伤心,支离破碎,最好再加一点质问。”
闻言,我神情故作惊讶,悲痛欲绝道:“什么?蔚先生……蔚先生他、他竟然有白月光吗?”
黄争鸣:“……”
我恢复了寻常表情,问他:“怎么样,黄总满意了吗?”
黄争鸣气乐了:“人和人之间能不能真诚一点?”
“如果黄总喜欢这样的,我上一部戏演的角色正是这个戏路。”我将剧名推给他,“黄总可以多看看剧。”
这回终于换黄争鸣无奈了:“我跟你聊天,你居然给我宣传新剧。”
“宣传新剧是演员的职责。”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敬业的人。”
“还是有的。”我说,“许多前辈都很敬业。”
“算了,就算你不想知道,我也要说。”今天黄争鸣是铁了心要告诉我这件事,颇有些不依不饶,“蔚盛礼有个白月光的事,我们这个圈子的长辈、小辈全都知道,在当年可以说是轰动一时。”
听他这么说,我终于有了一点好奇。
需要发生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才能让整个北城的上层圈子的人,全都知道蔚先生心有白月光?
小辈就算了,偏偏他们的长辈也知道。
“说起来,那都是三年多的事了。”黄争鸣继续声情并茂地说,“突然有那么一天,蔚盛礼出柜被他爸打进医院的事传遍了北城。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假的,后来去医院看望他……那个惨的哟,啧啧,背上青紫一片,腿也骨折了,全是被用拐杖打的。”
我想起有一回做完后,靠在床边看剧本,蔚先生趴在床上抚摸我的脸,他肌肉线条健硕的宽阔背部上的确有一处极浅的伤痕。
没想到是出柜时留下的。
“你说说,不就喜欢个男人而已,玩玩就玩玩呗,反正以后还不是要去联姻的,干嘛闹这么大?我们这些人什么样的花招没玩过,只要不闹到台面上,都不算什么大事,结婚以后还不是照样玩自己的。”
黄争鸣回忆的神情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但是他偏不。出柜就算了,还扬言说要跟男人结婚,说要等什么同性婚姻合法化,反正就是不会接受联姻。哎,把蔚伯父给气得啊!”
我没说话。
黄争鸣左一个“玩玩就玩玩”,又一个“还不是如何如何”,可见对他们圈子里的人来说,谈感情是一件可笑事。
与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大抵更加可笑。
我性子慢热,那时候和蔚先生只算是有包养关系的陌生人,但听黄争鸣这么说蔚先生私事,也觉得他太过轻佻,不是好友能做出来的事。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这些人一直都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只要做的不过分,各家之间的商业合作就是他们最牢固的关系。
于我而言,这种事可以理解,却不能习以为常。
大概见我终于有了其他神色,黄争鸣很高兴,他继续添油加醋道:“哎,何枝你想想,那得是多喜欢一个人,才能在大学的时候就出柜,最后还搞得遍体鳞伤、全城皆知的?”
我问:“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