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小航赶到5幢3单元,见门开着,就冲了进去。
屋里只有一对老夫妻,都在地上踱步。见又有人来,有些错愕,老太太以为又是物业的人,含着敌意朝楼梯一指:“楼下呢!去看看吧。”
地面水位略有回落,可能刚有人清理,也可能雨变小了。
尹小航巡声过去,空房间里站着好几个人,堵在门口的还是牙缝男。
万相宜站在最远处,没参与交涉,样子有些放空和游离。全场只她一人面壁而坐,对眼下的争执充耳不闻。
有个领导代表物业跟业主交涉:“我们都记下了,包括您隔壁,还有其他一楼业主的诉求,我们都会记录在案。但这需要一个过程,保险公司也要评估,您让我们现在点钱,属实困难。”
“点钱困难,谁点钱不困难?你们收物业费的时候,可一点没考虑我们的困难。这样吧,我也不是要闹,你给我核个总数出来,打个欠条。”
“您这又绕回去了,现在没办法核呀。”
“怎么没办法核?我多少钱买的,不都告诉你了吗?”
“你告诉我……我们要定损,也要等天晴以后……”
牙缝男振臂一挥:“那就等!咱们一起等!”他嗓音变得厉,情绪已经几起几伏。
经理身边还站着两个物业的人,皆无良策。
牙缝男说:“我反正耗得起!合着泡的不是你家家具,耗到明天,太阳出来,你们还得给我误工费、精神损失费,我妈有心脏病,咱们都耗着吧。”
突然有人说:“耗到明天,那肯定超过十二小时了,那就是非法拘禁罪。”
所有人齐刷刷转头,看着尹小航。
“还没到12小时?不足以构成犯罪,那也是非法限制他人身自由,行政拘留,十天以上,十五天以下,看情节轻重了。”
万相宜站起身,隔着人群看向他。
尹小航拨开众人,走到她面前,见她神色疲惫,还穿着白天那一身,小腿上的泥巴已经干了。
“受伤了没?”
一屋子人里,只有尹小航刚加入战斗,头脑清醒,思路清晰。
万相宜把身体倾斜过来,额头挨着他肩膀,摇了摇头。
尹小航顿时生出并肩作战的勇气:“腿上的泥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人推过你?拉过你?”
他嘴上问万相宜,眼睛却看向其他人。
牙缝男:“你谁呀?我这业主维权呢,这是我家,又他妈不是黑社会。”
经理突然回过味儿来:“对!你把我员工锁屋里怎么算?”
牙缝男见对方人多势众,生怕自己落了下风:“我,我没锁,我跟她谈心联络感情。谁让你们来晚了,你要早点来,不就没这事儿了吗?”
尹小航见此人说话四六不靠,再纠缠也没好话,低头问万相宜:“还有你事儿吗?”
不等万相宜答,握住她的手腕说:“没事我们走。”
牙缝男把圆肚子扭了个方向,灵活地堵住门:“谁让你走的?怎么我家是城门啊,你说进就进,说走就走?”
尹小航:“不让走是吗?你们都看见了?”他回头看物业经理,经理对万相宜点头:“你走你的,这里我们解决。”
从楼里出来,万相宜的手腕还被握着。
雨已经小了,草地喝饱了水,脚踩下去扑叽扑叽,水从墙体渗出来,沿着坡路往下流。
二人就着昏暗的路灯,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一段。
万相宜突然停下来:“我手机,还在那人手里。”
尹小航四下看了看,最近的是一个配电房,有窄窄的雨搭,他指向那边说:“站那等着我,别乱跑。”
云团向北移云,天反倒亮了些。天地间都是腥气,小区地势有高低,积水从万相宜脚底缓缓向坡下流淌,流向5幢方向。
没过多久,尹小航闪身出来,溯水流而上。他鞋已经湿了大半,没怎么躲水,大跨步过来,窜进雨搭下,把手机递给万相宜。
两人站着,他看下手表。
万相宜问:“那边情况怎么样?”
尹小航没回答,只说了句:“先回办公室吧。”天色暗,万相宜也看不清他脸色。
物业七点下班,今天遇到强降雨,处理了几起突发情况,留守的姑娘还没走。
见万相宜进来,她急忙起身道:“万姐,你可回来了!你家阿姨找不到你,电话打这儿来了。”
万相宜心头绞紧:“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