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量很大程度上是天生的。
上大学时,万相宜也喝过几次酒,跟要好的寝室同学。
喝时好好的,走出饭馆,被风一吹,顿时头晕目眩,酩酊大醉,连吐好几棵树,被扶回宿舍,闭着眼睛跟舍友说很多胡话。
自那之后,她知道自己什么酒量,也知道喝醉了什么德行。话很密,会说些肉麻的话,跟演电影似的。
大学里那次大醉,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跟舍友说话,挨个喊名字,对人家说“我爱你”,平日里关系也不是十分要好,但万相宜一醉,就把人都当好人,毫无戒备,跟人交心。
这些年她很少喝酒,跟前夫马明也没敞开喝过。
此刻,万相宜坐在车里,看尹小航手扶甲壳虫车顶,伏身下去,跟希月说了什么。
她试着关好车门,用手把胸前的衣服提起、放下,提起、放下,地库里空气不流通,白天的温度都闷在里面,无处可散。
等甲壳虫开走,尹小航信步走向自己的车。
万相宜再次试探脸颊温度,没有回落态势。她靠回椅背,草草将过去2小时的经历过了一遍,所言所行历历在目,并无出格,这才放下心来。
尹小航坐进车里。
万相宜想:一瓶加了微量酒精的汽水而已,酒不是当年的酒,我也不是当年的我,肯定不会轻易被放倒。从现在起,到进屋前,我只说必要的话,只做必要的事,就万无一失。
对。
她再次肯定自己,差点脱口而出。
又在心里默默推演一番,将必要的话、必要的动作罗列,连钥匙放在包包的哪个夹层里都算计好了。
回过神来,车子已驶出地库,待汇入马路的车流。
“还行吗?”尹小航在看她。
不看还好,被这么一看,万相宜只觉皮肤腾的一下又升温。
“什么?”她很想用自己的手背冰敷一下。
“我说安全带。”尹小航很有耐性地说
车里的安全带提示音一直在响,只是这一秒才钻进万相宜耳朵。
她郑重地点点头,平稳地扭转身,去够安全带。
如果是常坐的车,系安全带可以是下意识操作,如探囊取物一般。
可这是别人的车。
万相宜试了两次,没摸到安全带。只好更大幅度地转身,两手攀住安全带,死死地攥在手里,顺着安全带往下摸,摸到带头,再一寸一寸地扯过去……
她已经全神贯注了,可在尹小航看来,每个动作都很……滑稽。
汇入车流后,路况良好。
安全带也扣得妥妥的。
尹小航替她松了一口气,还是没忍住说:“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万相宜把左侧头发抓下来,遮住脸:“没多少。”
“那一小瓶你也没喝光吧,还剩下不少,我记得。”
万相宜目视前方:“对。”随即把右侧头发缠在脖子上,歪头看着尹小航,笑着说:“早知道就喝光了。”
尹小航看到一双热情洋溢的眼,像遥远的恒星毁灭前的极致璀璨。
他忙正视前言,暗叹一口气,认真开车。
路上车少,有辆小跑车轰着油门超过他们,万相宜睁着朦胧醉的眼,一路追着看:“狗日的,超它。”
说完轻拍一下尹小航的方向盘:“超它!”
始料未及的突发状况。尹小航手中一紧,下意识握紧方向盘。
“别动!姐姐,别动!”
这人莫不是借酒装疯吧,现在是把潜在人格释放出来了?
万相宜靠回座椅,被司机警告,她克制了一下。
克制的结果是,她决定不再跟司机说话。
沉默了一会,尹小航听到她小声说:“真好。”
她找了个舒适姿势,窝在座椅里,面向窗外的夜色,又小声说一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