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必太担心,这是个小手术,门诊就可以做。我之所以没给你上宫腔镜,也是基于……”
医生目光移向二人身后,门开了一尺宽,有个女生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正站在二人身后,一字不落地听着。
这段问诊时间较长,又有外人进来,门外不时有人探头探脑。
“在外面等好吗?”医生提高音量。
来人是个小姑娘,透着股机灵劲儿,闻言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只稍退后两步。
医生继续说道:“我觉得你这个,宫腔黏连的可能性不大,才一次流产,又在不久之前,很可能只是宫颈黏连。”
万相宜提起一口气,她早已对周遭环境毫不关心,这句话给她提供了一次喘息机会。
“如果是宫颈黏连,手术过程就会打开,术后吃三个月雌孕激素,确保你按时来月经,防止再次黏连——你怎么还没出去?不是告诉你在外面等吗?”医生语气不善。
就在此时,门外却传来一阵骚动,旁听的女孩似被吸引,顶着三个人的目光退出了诊室。
“关门!”
医生缓和语气,看着万相宜说:“如果打开后,看见陈旧经血,就可以确诊为黏连。但也有例外,看不到血。因为你的血项显示已经来过月经了,所以我要跟你说明。”
万相宜点头。
医生最后说:“术后2个月禁止同房。”她看向万相宜丈夫,这眼神让万相宜觉得,医生此刻是在帮自己。
这一天,万相宜在门诊做了“宫颈宫腔联合探查术”。
门诊的手术室不大,陈设和普通的妇科检查室差不多,从换鞋脱衣服,到走出手术室,全程不超过半小时。
直到走出医院,万相宜也没能拼凑出完整记忆。
全程没用麻药,她记得医生站在手术床边,拉紧她的手,告诫她会疼一阵子。
实施手术的是一位年长的女医生,准备工作很漫长,她把金属器械们搬来移去,叮当作响。
手术前半程,年长医生和中年医生在聊天。
一个说:“外面又在闹。”
另一个说:“是啊,断断续续有快一个月了吧?”
一个说:“有了,这帮家属都不用上班。”
另一个说:“所以说,我就不愿意来门诊,摊上这种事,麻烦。”
一个说:“还是在病房好。”
另一个说:“对,清静。”
除了以上对话,万相宜的确听到手术室外一阵嘈杂,还有凌乱的脚步声。
金属器械呈螺旋状拧紧,嘎吱——嘎吱——嘎吱——随即冰冷的金属贴附上来,钝痛紧紧攫住她。
她抽搐一下,医生立刻抓紧她的手:“别动!忍一下,很快就好。”
两个医生同时低头,看向万相宜自己看不到的部分。
“有血吗?”
“没有啊!”
“这是不是?”
“……”
两个医生说话时,万相宜感觉额头像是装了一块冰,冷冷的疼。自那以后,她毫不怀疑女人的子宫和大脑是相通的。
万相宜走出手术室,茫然迎来许多目光。
手术室门前的候诊区此刻聚了很多人,为首的是个光头凸腹中年男,左右有男有女,看不出有什么血缘关系。
“还敢来这看病?这家医院杀人。”不知谁对万相宜说。
人群里有人举起手机,像是对着万相宜拍照,医生及时跟上来:“别拍了,都让一让,我们这有手术呢。”
万相宜艰难挪步,她丈夫终于挤出人群,跟了上来。
走出医院,万相宜才认出拍照的女孩——正是赖在诊室不走,光明正大地偷听病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