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冉从屋顶收下衣服,点着灯,在作文纸上写下演讲稿,平静如流水。
“冉冉,把这个拿到江澈家去。”王珍催促着,“拿给他妈妈。”
“姥姥,还是你去吧。”段冉撑着头,“我头有些晕,没法去。”
她拿上伞,想去买点止疼药和创可贴,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好像自愈功能完全消失了。
疼,哪里都疼,整个人像散架了,虽然疼,但有些麻痹了。
药房里挤满了人,今天是会员日,所以人很多,她小心翼翼挤进去,提着买好的药离开。
毛毛细雨随着微风斜刮,她撑开伞,就这么走着,一声不吭,呼吸微不可闻。
她停下脚步,垂眸间五双鞋,抬起头望着方芷妍。
方芷妍对她笑了笑,拿起烟开始抽:“今天不找你麻烦,和我们几个去玩一趟。”
她笑着回应:“好。”
同样的KTV,同样的包间,她放下伞,不惧怕任何坐在了沙发上。
方芷妍得意的笑了笑,将白酒拿过去:“今天我们不醉不休。”
秃头男将酒倒在杯子里,塞到她手里:“来,小娘子,快喝。”
她一口灌下,斜对面坐着一个人,看不清。
她想看清。
视线慢慢上移,她松开酒杯。
这酒被下了药,她昏沉沉的,倒在了沙发上。
秃头男边扒衣服边大喊:“今晚这个是我的,都别和我抢,让老子好好爽爽。”
江澈一打扑克牌砸过来,气势汹汹:“你敢睡她一个试试,动谁都可以,敢动她你试试。”
一旁的油腻男为了缓和场面,说:“这个让澈哥带走,都别吵了。”
江澈起身背起段冉,离开KTV,方芷妍没敢开口说话,江澈走后秃头男和方芷妍吵了起来。
秃头男大怒,差点和方芷妍打起来:“你成心陷害我是吗?澈哥的女人,你带来干嘛?”
“我不知道。”方芷妍带上几个跟班也离开了。
江澈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撑开伞,小声地说:“上辈子欠你的。”
她这个模样决对不能被王珍看到,江澈背着她回家,把她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盖上了被子。
江澈来到厨房,开始煮粥,调好米和水的比例,给电饭煲通电。
他泡了一杯茶,用嘴吹气让其降温,看着手机坐在床沿,茶水不烫嘴了才悄悄给她喂下。
“难受,好热。”段冉踢着被子。
王珍点头。
她顶着头晕醒来,天翻地覆,好像每一处都不一样。
“冉冉——”
江澈将毛巾浸湿,盖在她的额头上,额头汗珠渐渐消失。
江澈看着她,轻轻撩起她的头发,这次她看清了她的容貌,也刻在了心里。
他趴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句:“好好照顾自己。”
江澈背着段冉来到王珍家,和王珍解释了,没说喝醉了,说的是生病了。
门被关上了,他站在门外,换个方式陪伴或许更好。
“您别和她说,是我把她送回来的。”
她的生活变得混乱,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怎么回来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那些人不会放过她。
段冉坐起身,趴在桌子上,那样的绝望,绝望到无法呼吸。
或许外来人就得遭受这些,她们认为遭遇这些是理所应当,优秀会被嫉妒,嫉妒会使人面目全非。
她拿出笔记本写下:
这个世界没有好人,所有人都是坏的,只不过是好人展现了好的一面。
……躲在背后来自人性的坏,永远都存在。
……被深黑色的水溅了一身,怎能全身而退。
她吞下止痛药,将创可贴撕开,贴在了伤口处,如梦似幻。
*
纤弱的身影撑着雨伞系鞋带,起身时“咔——”伞倏然卡住,像是碰到了人。
她下意识去看,是那个高三学长。
“抱歉,没注意。”段冉将伞收起。
他拍了拍身上落的水,笑着说:“没事。”
开始有些闷热了,走廊上有人在拖地,来往的人将泥土留在过道,一个个带着泥土的脚印。
拖地的人抱怨,只能早自习开始前反复拖,以确保不被扣分。
她走进班级,所有人都看着她,眼神里都带着威胁,她看了一眼陈姗姗的座位,松了口气,她不在。
“段冉,你演讲稿写完了吗?”林卓继续扫地,“你写完了,去办公室打到电脑上。”
“嗯,谢谢。”段冉坐回座位。
凳子的四条腿被人做过手脚,她摔在地上,一阵群嘲,她爬起来换了条凳子。
她不明白,不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要对一个女孩子有这么大的敌意,她不欠谁的,谁也不欠她的。
可无论她怎样做都像是她欠他们的,无论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止痛药一点也不管用,创可贴也像是三无产品,全身不但不起效果,反倒是更严重了。
她带上演讲稿来到办公室,老李头已经提前打开空白文档了,她打字速度很快,早自习刚好结束,她刚好打完。
疼痛感愈加强烈,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心里像是上万吨汽油一下子燃起来。
手掌的血液已经凝结成块,轻轻一扣,就变成细粉掉落。
越是期待的事,结局越是绝望,不尽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