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茅山,正值月中十五,三宫六观尽数开放,上山敬香拜神的人极多,扶老携幼,人烟凑集,汇成飞流直挂斜山。石坚等茅山弟子已经习惯了,其中几人还来扫过众妙道和非常道,神态自然,白柔柔初来乍到,见此名山盛景,暗地里惊叹不已,目露趣色。
循着人潮行至众妙观,这里俨然成为人的海洋,摩肩擦踵,挥汗成雨,观前广场以及观内挤满人,静水一般不动了,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只听几个小道士大声呼喊,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却效果不大。
众妙观观主其蕴道长站在观前的磴道上,一边指挥弟子疏散人群,一边与一个光头道士闲聊,看到石坚、其守道长他们,忙举手招呼过去。
行礼寒暄过后,石坚拉着白柔柔伫立一旁,暗暗打量二人。相隔十年,其蕴道长仍旧丰润动人,只是时间无情,红颜迟暮,再艳丽的花也经不住时间的摧残,眼角业已出现浅浅的鱼尾纹,笑起来时越发明显,气质也变得成熟、平和、雍容、威严。
她身边的光头道士很眼熟,石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此人猿臂鸢肩,面相凶悍,顶着个大光头,头上毛发全无,光可鉴人,眉毛稀疏近乎于无,下颌无须,只在上唇续了两撇白如雪的八字胡,两缕长须由两边嘴角下垂及脖,凭添几分滑稽感,冲淡了他身上的凶悍之气。
其守道长皱眉呵斥道:“师弟,道观重地,你这副打扮成何体统,还不快将冠巾戴上。”
一听其守道长喊出‘师弟’二字,石坚脑袋好似被雷劈了一般,灵光一动,失声道:“三师伯?你是三师伯?”
“哈哈,始终师侄,怎么连师伯我认不出来了?”其德道长摸摸光头,瞅了瞅脸色阴沉的师兄其守道长,不知从哪儿掏出顶九梁巾来,戴在头上。
“三师伯,你怎么……”
其德道长和年轻时的其实道长一模一样,喜欢外出游历,常年不回茅山,神龙见首不见尾,自从那年亲眼看到他斩杀御鬼宗弟子后,已经好些年没见过他了,十年前大尸兄来茅山渡满月劫,他回山相助,不过没在石坚面前露过面。
他记得那时的其德道长,头发浓密,眉毛又黑又宽,髭襞丰盛,十来年不见,秃了头,脱了眉,光了襞须,完全变了一个人,分明就是和金牌反派计老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奇怪,年纪大了嘛。”其德道长一脸不以为意,打量了石坚几眼,笑道:“倒是师侄越来越英武,修为越来越高了,你这几年做下的大事,师伯我都听说了,不得不说,其实师弟教出个好徒弟。”
其实道长和石坚一样,也好几年没见其德道长了,刚才没敢认,笑呵呵回道:“师兄过奖了,始终能有今天和我关系不大,是他自己争气。”
彩衣笑嘻嘻道:“师父讲了句大实话。”
其蕴道长、其仁道长等人哄然大笑,其实道长气得脸都青了,狠狠瞪了偷笑的石坚、林凤娇、四眼、白柔柔以及拆台的彩衣一眼。
其德道长面相凶悍,其实人特好,瞧彩衣生得玉雪可爱,瞥了瞥她手腕上的舍利念珠,抬手抚摸她的小脑袋,凶巴巴地问道:“你是其实师弟新收的徒弟?”
彩衣一点也不怕,宛如出谷春莺般回道:“三师伯,我叫彩衣,是师父抱上山养大的,今年九岁,三年前拜入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