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一脸憔悴的，都变丑了。”
“你还好意思说！”她鼓着腮瞪他，她昨天到今天的睡眠都没超过五个小时，大早上的还被张巧玲那么折腾，不当场去世都是她命大了，咳，虽然这么说有些严重了，但也没说错。
他边说边将她搂着躺床上：“累了就陪我一起睡会儿，难得有这个理由可以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是可能真的是太累了，这头一沾到枕头，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没过一会儿流苏梦周公了。
再次醒来是被墙上的敲钟声吵醒的，她眯着眼，视线有些模糊。
就听康梓卿在一旁说道：“醒了？”
她“嗯”了一声儿，随即坐起身，却见他正在看一封信，或许准确点说，是一张电报。
上面写的都是日文，可是排版却很不规律，一点也不符合正常的日文行文规律，反而更像是单个单个日文分开的。
看她一脸感兴趣的样子，他问：“你看得懂？”
顾秋瑾摇了摇头，日文不像中文，单个儿的日文只是五十音里的平假名和片假名而已，并没有它独立的意思，只有拼凑起来才能明白其中要表达的意思。
她忽然开口：“这份电报加了代码，难道是……”
康梓卿点点头，也不对她避讳：“是情报人员截获的，而且他们分析，这很有可能是从胡州发出来的，收件是川本雄一。”
胡州，能有发送情报器材和专门人员的管理，这不是一般人能具备的，也就是说，这可能与张廷锴有关系？
难不成他和川本雄一有什么计谋？
可这也只是她的猜测，而且现在那张电报的密码也没有破解……
她能猜出这些，康梓卿自然早已知道，只见他将电报收回去文件夹里。
“只能等破解密码才能知晓了。”
顾秋瑾突地握住他的手，神色紧张却也认真地看着他，说：“早做准备，即使不是猜测的那样，但还是要以防万一。”说着顿了顿：“日本人狼子野心，你能不能……不要跟他们来往了。”
她知道这么说很难做到，可是一想到未来历史的发展轨迹，她还是有点慌，即使只是书中的民国，可到底渣作者也是按着真实历史进行书写，该来的还是躲不掉的……
蓦地，他的手伸过来，揉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我父亲在世时便一直与日本人往来，到我这里也是，不过那时大家都为各自利益。但是现在时局变了，日本人的野心越来越大，他们已经不局限于军火的来往，而是对我国的疆土觊觎已久了……”说着他叹了口气。
“作为子女，我有责任拼死也要保住父亲花了大半辈子打下的江山，作为公民，我也有责任维护国家的疆土不受侵犯。”
与川本的合作，也只是暂时的，一切只等那声枪声是否打响……
“不，我不要你死……”
顾秋瑾蓦地抱紧他的腰，闭眼埋在他怀中，她好想告诉他，她宁愿当他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也不愿他凭着一腔热血去与他们死拼，她不想失去他。
她知道自己自私，这无法否认，可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没法明知道结局如何还眼睁睁让他去送死，她做不到！
“呵，我怎么会死呢？就这么不相信你男人？”康梓卿捧起她的脸，却发现她脸上早已满是泪水，又是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心疼。
“你才不是我男人……”她红着眼瞪他，说话间有些打嗝。
“我男人是要陪我一辈子的，还要跟我生好多好多孩子的，你才不是……”
他却是宠溺地刮了刮她红通通的鼻子：“好好好，我陪你一辈子，我跟你生好多好多孩子好不好？”
你说的，记住自己说的话！
时间到了，该去接张巧玲了，她同他说道：“我回督军府去给你拿洗漱用品和穿的衣服过来，哎，时间不多了，我得快些回去，让李妈赶紧杀只鸡，晚上炖鸡汤给你喝……”
康梓卿见她像一只跳兔般跑来跑去，忘这儿忘那儿的，眼神不由地温柔下来，如死水多年的湖面终于掉落一颗石子儿，漾开一波波涟漪……
顾秋瑾回头跟他说再见的时候见他这般模样，踩着高跟鞋又哒哒地跑回来，在他脸上“啵”一口，随即美滋滋地离开了。
他抬起右手，揉了揉脸颊，微笑。
姚副官一进来，见上司坐在床上傻笑，不由地轻咳了几声，没反应？再次敲了敲门，有反应了。
他的脸色恢复如常，目光沉冷地看着他：“有什么事？”
姚副官恭敬地上前，将手中的文件交给他，随即斟酌着，开口道：“川本雄一最近有拉拢沈少爷的意图……”
他蹙了蹙眉头，看他：“高虹传给你的消息？”
姚副官点了点头，并将近日沈邝与川本雄一二人私底下进入各种会所的情况一一交代。
他问：“高虹可有说沈邝同意了吗？”
“暂且没有，好像沈少爷还在考虑……”
康梓卿将文件合上，递给他，交代道：“沈邝已经有所察觉了，叫高虹放弃行动。”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让她去沈邝身边打听消息。
姚副官皱眉：“可是高小姐说她愿意……”
后面的话被他一眼神打断，却听康梓卿说道。
“她愿意是她的事，如果因为她的一厢情愿而打草惊蛇，担待得起吗？”
姚副官脸色讪讪，答了个“是”便退下了。
康梓卿神色颇为不悦，烦躁地挪了个位置，闭眼躺下。
高虹何必如此呢？就因为他将她从舞厅里救出来所以要这么报答他？呵，她大概是忘了曾经那个将她从死人堆里拉出来的青年男人了吧？
多可笑啊康陈烨，你用命换来的女人却不曾把你放心上，是否有后悔呢？
康陈烨，是与他同岁只小了一个月的堂弟。那年元宵佳节，兄弟俩上舞厅，偶然撞见被权贵之子胁迫卖身的高虹，陈烨年轻气盛，容易冲动，不顾他的阻拦将那人的腿骨打折了，方才救下高虹。
高虹虽感激陈烨，却心系着他，并没有看到陈烨对她的感情，尽管后来陈烨一直跟他抱怨高虹目光短浅，不懂得知恩图报什么的，但康梓卿知道，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守着高虹，照顾他，直到被那权贵找上门的那天……
尽管最后他替陈烨报仇了，可当初那个一直以他为傲的青年却再也没有回来了。
他将高虹救出苦海也只是因为不想陈烨的一切努力白费，怕他会怨他，怪他没有帮他完成自己的心愿。
所以即使当初高虹求他要了自己的请求他也不曾答应，那是陈烨心尖上的人，他怎么下得去手。
直到后来麻木了，不再愧疚了，高虹却做出了惊人的举动，她说为了帮他她愿意付出一切，以至后来她为了成为米高美里有名的交际花做了许许多多的努力，包括献出自己。
因为她，他的人生变得一帆风顺起来，可到底没有如她的愿让她成为自己的人。
心里有了一根刺了，又如何能做到不在意呢？即使假装不在意，可是刺就陷在肉里，是会疼的，让人不得不在意。
这一辈子，陈烨得不到他想要的，高虹也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