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梓卿此时穿着黑色睡衣走了进来,见顾秋瑾此刻正惊恐地抱着绿如,哆嗦着身子,埋头低泣,不知所措地哭叫着。
“把它拿走!把它拿走!求你们了!”
依着她手指的方向,他走到梳妆台前,一见到那东西,顿时眸光一冷,神色森然。
那布袋子已经显露出来了,里面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血肉模糊,那竟是未成形的死胎,小手和小脚都已经长出来了……
看着顾秋瑾吓得哭泣不止,康梓卿满是怒火说道:“是谁把这脏东西带进七姨太的房间?”
话一出口,旁边同样受惊吓的婆子一个“扑通”跪下,神色惊恐,哆哆嗦嗦着求饶:“少爷,不关老奴的事啊,是六姨太交代老奴说有东西要交给七姨太的,如果老奴知道是这等秽物定然不会将这东西带进来,以致七姨太受惊……老奴该死,该死……”
说着她已经自觉扇自己耳光。
“她叫你做你就做是吗?”康梓卿冷哼一声:“可是得了她什么好处?”
婆子吓得一个激灵,也不敢隐瞒,如实道:“六姨太给了老奴十个银元……”说完立马求饶:“老奴不敢了,不敢了……那十个银元我不要了……”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银元洒落在地,发出金属的碰撞声。
他冷眼看着,朝外面喊道:“许伯!”
许伯早已闻声敢来,在外面等候,听少爷喊自己,赶忙进屋。
他指着婆子,声色俱厉:“把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给我带下去,如何处置你可知?”
许伯心里一惊,忙道:“吃里扒外自是发卖给牙婆子……”
“老奴知错了,求少爷饶了老奴吧,我不要被卖了……”
婆子垂死挣扎,哭得声嘶力竭,但也顶不住男人的力气,挣扎了一会儿就被拖下去了。
梳妆台上的东西许伯已经叫人清洗干净了,可不知为何,顾秋瑾仍觉得自己闻到了空气中那发腥的鲜血味道,脑海又想起了那一片血肉模糊,一个控制不住,不由地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干呕了好几次,不适的感觉让她的眼眶红红的,掉了泪。
她知道六姨娘是在报复自己,可那是她的孩子啊,就算不是老督军的子嗣,但到底是她的骨肉,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心里不由地又是一闷,再次扑进绿如的怀里埋头低泣出声,她可怜那个未成形的孩子。
屋里安静了下来,只有顾秋瑾时不时传来的啜泣声。
他想去安慰她,可她却钻在小丫头怀里不肯看他,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收了回去,却没有离开她的屋子,只不甚心烦地坐在茶桌旁沉默。
夜深了,她也哭累了,绿如站了许久,浑身酸疼,却不敢乱动。
过一会儿,顾秋瑾抬起红肿的眼眶看她,声音低低,带着一丝沙哑,说道:“你也累了,下去吧,我没事了。”
绿如如获特赦,却还是紧张道:“七姨太若是有事记得喊绿如,绿如会赶紧过来的。”
她“嗯”了一声:“下去吧。”
康梓卿在一旁怔了一下,不知她是叫绿如,还是叫他一起。
绿如眼神怪异地看了少爷一眼,随后只福了福身子,出门的时候却自觉带上了门。
她扶着额头靠在茶桌上,一言不发。
康梓卿知她是想自个儿静静,微微抿唇,起身道:“你累了就早点休息……”
顾秋瑾闻言一愣,竟不知他一直在自己旁边呆着,心里一下子涌出各种酸楚和难受。
就在他去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衣角被人轻轻捏住,回头,见她已经站在他身后。
红着眼眶,咬唇,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乞求:“你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康梓卿留下来陪她了,她固执地不想睡,不管他的拒绝,坐在他腿上,缩在他怀里蹭啊蹭,直到心里头觉得安心了,不恐惧了,才安静了下来。
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敢睡,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充斥的都是那血腥的场面,挥之不去,让她全身发冷。
而他的怀里那么温暖,他的手那么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他的心脏跳得那么快,她一点儿也不想离开,就想一辈子呆着。
或许是哭累了,心安了,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隐隐约约知道他将自己抱紧,说:“有我在……”
静默片刻,见她睡下了,他将人平放在床上,替她盖上了被子,他点了支烟,才抽了一口,又似想到了什么,便走到窗子前,打开窗,任由冰冷的夜风吹了进来。
风进来了,味道应该会散得快些。
又回头看了看她,他后天就要出去些时日,可她这些天情绪不稳定,怕是要怨他了。
第二日她醒来,不见他人影时,心底突地一阵空唠唠的,屋里好冷。
绿如这时端水进来,她洗漱完,才吃完早点,却见许伯神色匆匆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