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早晨,贺敬铭还在生女儿的气。
做了奶黄包也不拿出来,全部装保鲜盒,摆在最常用的橱柜里。
然后他呢,以一副随时可以出门的完整形容,抱手坐在沙发上,宛如镇宅之宝。
贺晓晓拿杯子喝水的时候就看到奶黄包了,伸手一摸,盒子表面还有热度呢。
她笑弯了眼,打开盒子叼了只在嘴里,端着走出厨房,冲少年含糊道:“谢谢、爸爸!”
老贺盯着眉眼跟自己至少六分相似的少女,不说话。
不想说话。
贺晓晓主动坐过去,手臂贴着他的臂膀,胳膊肘碰了碰他:“还生气呢?”
“生什么气,为什么要生气?”老贺把脸撇开。
“那你看看我,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乖女儿,我不生你的气,爸爸怎么会跟你一般见识呢?”
老贺嘴角都翘起来了,还要强行板着脸。
贺晓晓捧着奶黄包盒子,脑袋一歪,亲昵的靠在少年肩上,拖着嗓子喊:“老爸啊……”
“没死,别喊。”贺敬铭对这个大棉袄真是,又爱又恨,牙痒痒!
她嘻嘻嘻地笑,跟他昨晚挂沙发上玩儿游戏时一样不正经。
对面的电视机没打开,黑色的屏幕上投影出父女俩粘成一片模糊不清的轮廓。
看着那片轮廓,一大一小忽然觉得很幸福。
“昨儿晚上放肆在我和于霞女士中间拱火,现在又来讨好我,几个意思?”老贺有必要跟女儿好好计较。
“跟你开玩笑呢,没拱火。”贺晓晓掀起眼皮望了少年一眼,再也没有最初的不习惯、不自在,“刚开始出来,你打游戏,妈看电视,我站在你们面前,连个正眼都没有!”
“然后你就拱火?”最绝的是,老贺还真被她三言两语整出危机意识。
于霞从来没说过,但心里肯定是介意的。
丈夫忽然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哪怕这状态只维持一年,他们的心理状态总会有或多或少改变。
好几次,贺敬铭想去医院给于霞送饭,都被她找借口搪塞过去了。
还有上回,晓晓去沈家吃饭,难得二人世界,无论晚餐内容还是各自的穿戴,他们都花心思准备了一番。
可是后来老婆半醉,贺敬铭抱她回卧室休息,那句‘你看像不像王子抱着白雪公主的后妈’,像把尖刀,在老贺的心脏上狠狠的剜了那么一下?。
于霞有过那样的担心。
假如丈夫在一年后身体没有恢复到正常年龄的状态,而是自然生长,她该怎么办?
贺敬铭无法对她说出‘贺家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你别怕’这样的话。
于霞是学医的,援非时,帐篷外枪林弹雨,她在帐篷里给病人做手术,手都不抖。
那么理智坚强的女人,什么没经历过?
对这个家还有他目前的情况,她有什么不清楚?
只是清楚和担心是两回事。
而老贺也不好跟女儿说得那么明白,只能委婉道:“我问过了,你妈不接受姐弟恋,所以这一年咱们稍微顾虑下?她的感受,我们两可以在学校称兄道弟,但是我跟你妈妈……”
“懂了。”贺晓晓不让少年再说下去,“我的玩笑让你们尴尬了,对不起。”
“没事,不用内疚。”老贺理解女儿,“我很高兴能回17岁,不然我们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像现在这样相处。”
贺敬铭不希望只做女儿的英雄。
他是她的父亲,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发傻,会犯错,会有好的坏的情绪。
并不完美,亦不无敌。
“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得意忘形了,以后一定注意。”贺晓晓自省完毕,端正坐好,从食盒里拿出一个奶黄包递给老贺,“您吃了吗?”
“我吃了,你赶紧吃,还要出门给秦瑶买礼物。”贺敬铭估摸着老婆快醒了,去厨房给她做刀削面。
昨天下?午就念叨着说想吃了。
贺晓晓端着吃的跟在少年屁股后面:“话说回来,假设明年你真的没恢复原状,我妈那边你要怎么办?声明一下?我没开玩笑,这是身为女儿的我的一点点担忧。”
贺敬铭呵笑了声:“能怎么办?先陪你备战高考,再陪你念个大学,你交男朋友我在旁边帮你参考,打架还有我这个最强战力,想想都开心,有没有?”
贺晓晓:“……”
锦鲤她慌了,脚步在客厅里卡了一下?,老贺先进?了厨房。
“不是,那我妈呢?”贺晓晓她渴望一个完整的家!
老贺早有想法:“你大学毕业,我也成年了,重新去把?她追回来就完事了,要是她不接受,最多我去整容把?自己整老一点儿,你说呢?”
贺晓晓钻进厨房:“别想太多,你会恢复43版的!要相信自己,相信我们老贺家的玄学!”
“跟你聊了会儿,忽然觉得17版也不错。”
“你舍得你部队里的孩子们吗?”
“我更舍不得你,毕竟是亲生的。”
“爸爸,我错了QWQ……”
卧室那边,走廊里,于霞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倚在门边听父女两讲相声。
偷得一乐。
她才没那么脆弱呢,对姐弟恋非但不抗拒还挺想尝试一下?。
没给贺敬铭机会是出于成年人的道德底线,无法对17岁的未成年出手。
哪怕那是她拥有老灵魂的小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