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李氏一听这下着急了,女儿再不好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即顾不上跟容静秋寒暄,直接跑着去追女儿。
厅堂里只有钟义神色不明地站在那里,他没有回头看向走进来的容静秋。
容静秋掏出帕子递给他,“擦擦脸吧。”
容静思吐的那口口水看着太过碍眼。
钟义没有接那帕子,而是用袖口粗鲁地擦去,两眼冷冷地看向容静秋,“这下满意了吧?我可是把话都说绝了,以后保证她不会再想着跟我私奔,我娘和义父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好吃好住地招待,还能怎样?”容静秋道,然后围着钟义转了一圈,“这事你就想这样了结了?你这是在毁我们容家姑娘的声誉,在你做这样的事情之前,有考虑过后果吗?”
钟义冷笑道,“知道啊,我就是故意要让容家丢脸,你爹对我娘做的事情,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那你就去杀他啊。”
钟义愣了,哪有做女儿让人去杀自己父亲的?容澄到底养出了什么样的女儿?他知不知道他这女儿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动不了手?怕担着弑父的名声?”容静秋的嘴角嘲讽地一笑,“钟义,你也不过是个懦夫而已,只敢把刀子亮给弱势的女眷看,因为你知道她们反抗不了,你这行为跟当初欺负你娘的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你给我闭嘴!”钟义气怒地吼道,上前就要去掐容静秋的脖子,“你懂什么,你生来就有名正言顺的爹娘,你可知道我成长的环境?可知道当我知道自己不是义父亲生儿子时的感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居然拿我跟那些畜生比,你该死,该死——”
他的手刚要碰上容静秋的脖子,容静秋的脚下迅速向后一滑,险险地避开了钟义的手。
钟义一愣,这个容家三姑娘居然会武功?
他不信这个邪,继续上前攻击容静秋,一招比一招狠。
容静秋毕竟不是打小习惯的,学的其实也只是半桶水,时间一久是敌不过钟义的,所以只能避不敢战。
最后眼见就要被钟义抓到,她吹了声口哨,满叔突然现身,与钟义缠斗在一起,两人出手都狠辣,一时间难辩高下。
容静秋退到安全的范围,这下子才惊出一身冷汗,柳志轩给她递了块帕子。
“你就这么干看着他欺负我?”她不悦地瞪着眼睛。
柳志轩却无赖道,“我也打不过他,以你的实力,躲避一时还是可以的,现下不还是有满叔出手吗?”
“哼,我觉得养你的钱粮都白花了。”容静秋吐槽道。
柳志轩怪叫了一声,“姑娘,你这可是过河拆桥,小的给你做了多少账,这此可比舞刀弄剑强多了,还有这庄子,现在都是小的一个人在管,对了,你这次无论如何要再指一个管事才行。”
之前那个方管事,在朱嬷嬷状告旧主叶氏的时候,因他与朱嬷嬷的女儿有染,直接就被官府传去问话,吃了刑罚,回来又遭妻子娘家人的毒打,容静秋借此机会把他的管事一职给撸了。
方管事也不敢狡辩,毕竟是他有错在先,所以现在一家子只能乖乖地下田当庄户,忍受不了?那行,要不拿出赎身银子出来,容静秋放人,要不就把他一家子人都给发卖了,两条路选一条吧。
方管事的妻子是这附近村子里的人,当初也是看上方管事那点小权利,这才嫁他的,如今一听说要发卖,哪里愿意受这苦?至于拿银子赎自身?这么一笔钱以前不在话下,现在着实拿不出来,遂,最后只能选择好好的下地干活。
容静秋一听这话顿时头大,“你容我再想想。”
她是很想放权让柳志轩指一个的,但是权利不能集中在一人的手中,长久来看不是好事,迟早会生出异心将她架空,至于另一个管事人选,她确实得好好想想。
柳志轩催道,“您赶紧啊,别磨磨蹭蹭的,您指了谁,小的都跟他磨合。”
他不推荐人选,也不插手这事,毕竟他不想出这风头,也不想惹容静秋猜忌,所以容静秋指了个与他不合拍的人都没关系,只要他保持初心,那人就越不过他。
“知道了。”容静秋不耐烦地道。
两人斗了几句嘴,就看到满叔已经制服了钟义,把人反剪住押到了她面前。
“满叔,辛苦了。”
“姑娘客气了,这是在下的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满叔道,目光落在钟义那张不忿的脸上,“这小子武功不弱,假以时日,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钟义冷哼一声,对于满叔的赞誉浑然不在意,他朝容静秋梗着脖子道,“要杀要宰随你的便,眨一下眼,我钟义就是狗娘养大的。”
容静秋道,“我要你的命做甚?你这皮嚢也不过尔尔,连欣赏的价值都没有,钟义,你太高看自己了。”她上前示意满叔放开反剪着钟义的手,看到钟义揉了揉自己的手关节,“你的悲惨遭遇不是我造成的,我没有兴趣听,也不同情,这世上谁没有几桩悲惨的事情?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你的仇恨发泄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她们何其无辜?钟义,你不配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钟义的脸微微红了,这次他不再反驳容静秋的话,其实她说得没错,他想拐走容家姑娘让容家出丑,但这已经直接或间接地害了那群无辜的女子,她们跟他娘一样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只能任人安排,若因他一人让她们嫁不到好人家,只能一辈子凄苦,那他万死不辞其罪。
“我有错,你说吧,要如何惩罚,我都甘愿承受。”
容静秋一直仔细观察钟义的神色,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这心里的火气方才稍稍熄灭了一些,“先放着,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
钟义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这事算是交代过去了,看容家的行事手段,私奔一事并未传出去,他庆幸着没有因为一念之差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我娘是个苦命人,幼时被卖到那腌臜的地方,及长又被人骗了感情,你可知她一直精神失常,直到近年才恢复,这都是你爹造成的,他是不是该站出来跟我娘当面说个清楚。”
钟义直视容静秋,不容许她逃避这个问题。
“冤有头债有主,我已经给我爹去信了,他明日就会到庄子里来跟你娘会面。”
听到容静秋肯定的话,钟义这才收起自己的愤愤不平,随后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要求认祖归宗,我只是想让我娘结束那场白日梦,我永远都是义父的孩子,我姓钟。”
容静秋面色囧囧地看着他,不好意思说她爹也没有认回他的打算,虽然容澄没有直说,但她看得出来,她爹丢不起那个人,所以对于钟义这个私生子,或许私下会照顾一二,但永远都不会摆到台面上。
算了,这种大实话她还是不要说出来刺激到钟义,有时候自己放弃是一回事,但被人放弃却又是另一码事,这种节外生枝的事情不宜多做。
容澄收到女儿的信,坐在书房里久久不动弹,侄女平安回来了,轮到他该去面对这陈年旧债了,光是想想都觉得头大。
要不要向妻子容金氏坦白,这是摆在他面前的一道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