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风从下吹上来,少年穿得很少,被风吹得衣袂翻飞,露出一抹精瘦有力的腰腹,他笑着说:“判官大人,你答应把秦广王的人头送我,为什么却迟迟不动手呢,你是不是在骗我?”
阴天子皱了皱眉。
少年又道:“哎呀,不小心把我们的肮脏交易说出来了,偷偷拿秦广王做交易,你的陛下会生气吧?”
“不会。”阴天子沉声。
“为什么呢?”少年瞪大眼睛,满脸孩童般的纯真懵懂,讶异地问,“你为什么不生气?你应该把他绑起来,用鞭子狠狠地抽他,逼出他的哭泣,让他求饶,让他忏悔,让他说再也不敢了……”
阴天子骤然出手,磅礴的死气化作利箭,疾射向栏杆上的少年。
“住手。”秦广王暴起,一剑挡住死气箭,哑声道,“我说,住手。”
“哈哈哈哈哈……”少年拍着栏杆疯狂大笑起来,笑得浑身乱颤,亢奋道:“打起来,快打起来,真好看!”
秦广王忽地回身一剑,剑光如电,凌空劈下。
少年来不及躲闪,登时被一剑劈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两片薄薄的小纸人掉落下来。
秦广王身影一僵,低低地呢喃了一声:“竟然是纸傀。”
“当然不是。”崔绝突然出声,“小心……”
与此同时,阴天子的死气箭已经射出去,箭矢所至的地方,只听一声撕裂的闷响,一个小纸人从虚空中出现。
它掉落在栏杆上,捂着胸口,黑色鬼炁从指缝里溢出,踉跄着走了两步,痛呼:“哎呀,我受伤了,好厉害的死气。”
话虽如此,脚下却如同耍杂技一般,踩在栏杆上前后左右不住摇晃,一下都没有掉下来。
“够了。”秦广王冷声道,“收起你的小把戏。”
小纸人一个趔趄,脚下一滑,跌落下去。
秦广王蓦地抬头。
一只纤细雪白的手抓住栏杆,在暗夜中,白得刺眼。
林幽篁抓着栏杆爬了上来,笑盈盈道:“好不容易有机会来见你一次,我怎么舍得用纸傀?”
秦广王狼狈地拄着长剑,脸色极差,淡淡瞥了一眼他恶劣的笑容,没有说话。
“我可是冒着被魂飞魄散的危险来的,你说我是不是付出很大?嗯?”林幽篁笑得怪里怪气,拖长了尾音,甜腻道,“我的……姐夫……”
“别说了。”秦广王哑声说,“快滚吧。”
白无常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一震,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去。
“那只小鸟。”林幽篁突然提高声音,“你要去哪儿?是不是暗中布置的人马已经到位了?八点钟楼顶四个,三点钟窗户后两个,我身后的马路对面三个,楼下还有七个,对吗?”
白无常脊背一僵,讪笑着摆手:“不不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喝多了,想去上个厕所,你们慢聊。”
“哦,那你去吧,白白。”
白无常和崔绝对视一眼,感觉头皮发麻。
“你们真扫兴,”林幽篁不高兴地哼哼,“为什么要打扰我和姐夫联络感情呢?”
崔绝:“大概因为你姐夫并不想跟你联络。”
“是啊,”林幽篁抽了抽鼻子,哀怨道,“他让我快滚,唉……那我就只好滚了,谁让我是好孩子呢。”
说完,他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扔给崔绝,接着身体往后一仰,从楼顶翻了下去。
崔绝接住册子,快走两步走到栏杆前,往下看去,看到林幽篁姿态优雅地坠落下楼,衣袂翻飞,在黑夜里如一只翩跹的蝴蝶,还对自己挥手致意。
“判官大人,信守承诺呀。”
“那是自然。”崔绝微笑颔首。
林幽篁觉得他笑容不对,心头一惊,一时却又琢磨不透,今天事出突然,又有秦广王在此,他崔绝不可能跟自己动手。
他为什么那么笑?
呵,故弄玄虚!
崔绝视力有限,努力眯起眼睛,目送林幽篁离去,远处一辆汽车疾驰而来,接住坠落的林幽篁,扬长而去。
秦广王再也支撑不住,摇晃两下,跌倒下去。
白无常连忙上前扶住他,扯开他破碎的衣衫,看了一眼就惊叫:“卧槽,这伤也太……”
“回秦广殿,请补魂司派人过来。”崔绝说着,又转头看向林幽篁消失的方向。
阴天子问:“你在看什么?”
话音刚落,远处的黑夜中忽然爆出一团火光,林幽篁的吼声响彻天际:“崔绝我艹你大爷!!!”
阴天子忽地拧起眉头。
崔绝伸手将他的眉头抚平,笑着说:“请陛下看烟花。”
阴天子:“你这么做……”
“就是想炸他而已。”崔绝轻描淡写地说,拿起手机:“车里几个人?嗯……没有六极恶凰?我知道了,继续追踪。”
众人送秦广王回殿,补魂司的医生已经就位,掌司亲自出手,秦广王很快就清醒过来,掩了掩胸口的衣服,哑声道:“请医生们回去,我不需要治疗。”
“?”白无常赞道:“铁血真汉子。”
“别胡扯。”崔绝横他一眼,对秦广王道,“给我一个不治疗的理由。”
“我可以自愈。”
“我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