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花重锦吗?
当年花重锦献魂,那般舍身取义,如今任何质疑都是冒犯。
可是几个小时前叶深的话却浮现出来——老师维护无央数劫阵的时长超过其他法阵……
他在隐瞒什么秘密。
是否与花欲燃有关?
这个鬼童的生长速度在什么情况下会不正常?
花重锦和花欲燃都已经魂飞魄散,无论什么秘密,都已经随无央数劫阵一起沉沦于业海深底了。
照片上那个模糊的影子,是自己认错了吗?
如果不是呢?
如果没有看错呢?
如果花重锦仍然存在呢?
如果他当年的献魂是假的呢?
有可能吗?
当年花重锦献魂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场除了阵门弟子,还有劫海活狱的狱警,怎么作假?他是护阵师,不是幻术师,不能一次骗过那么多人。
万一呢?
万一这背后有什么阴谋,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作假?
献魂、无央数劫阵、劫海活狱、花欲燃、魔枪……
枪。
“牛头公,”崔绝对着手机里道,“通知劫海活狱,立即执行计划。”
两人疾奔了很久,阴天子停下来,看着周遭的景象,哼了一声。
崔绝定睛看去,天地依然笼罩在黑暗中,道路两侧依然张灯结彩,路灯依然发出森寒的冷光,远处的业海中依然船火飘摇……
一切如常,只是没有尽头。
崔绝不由得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带着隐隐的促狭。
阴天子:“你笑什么?”
“没有,”崔绝眼眸微眯,警惕地环顾四周,声音却仍从容温柔,“陛下无所不能,区区迷阵自然是手到擒来。”
“哈。”
“陛下,你也笑了。”
阴天子一手护住崔绝,另一只手抬起,掌心逐渐凝聚起黑色的死气,他冷眼瞥着周遭诡秘的环境,哼道:“笑?你听错了,我很生气,因为你虽然说得谄媚,但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一心想看我被迷阵困住。”
“欸,陛下切莫猜忌,臣一向纯良。”
他话未说完,阴天子已经连发数掌,掌风击向四面八方,迷阵震荡,扭曲的空间中,隐约可见八面铜镜的影子悬浮在头顶。
阴天子掌风所到之处,镜影变幻,发出的镜光互相折射,眨眼间便将迷阵修复。
“哎呀,好招!”崔绝大赞。
阴天子被他气笑了,抬头一掌挥去,死气化作箭矢,直射向一处虚空。
与此同时,一道极快的刀光从那处劈下来。
刀光堪堪擦着发丝闪过,气箭却已正中目标,随着一声矢镞入体的闷响,一个影子从虚空中跌落下来。
阴天子一击得手,却没有时间理会,搂着崔绝原地转身,掌中死气化作一面盾牌,挡住铺天盖地落下的箭雨。
接着他手掌一翻,盾牌变成长剑,一剑挥去,剑气撕裂虚空,四五个影子被他打了出来。
“嗯?”崔绝讶异,低头看向落在地上的东西。
竟然全是大小不过30cm的小纸人。
“纸傀。”阴天子捡起一个递给他。
这玩意儿裁剪得十分不走心,勉强算是个人形,更不走心的是,它竟然是用一张餐厅宣传单剪出来的,胸口部分是一个三毒地狱锅,此时被死气射出一个窟窿,看上去格外可笑。
“以阵法困住你,再用纸傀围杀么,”崔绝道,“看这些纸傀的战力,对方的控灵术相当厉害。”
“雕虫小技。”
“当然,一切刀剑斧钺在你面前都不堪一击,想针对你,只有一条路——针对我。”
“一样没有用。”
崔绝笑起来:“没有人能从你的怀中伤到我,除非……用毒。”
话未说完,阴天子手臂蓦地一紧,一把将崔绝死死按在了胸前,抬头望去。
就见几缕微不可见的淡色轻烟在昏暗的天空下如流云一般漂浮。
“咳咳,”崔绝闷声,“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是对方的卧底?”
“知道还问?”
阴天子搂着崔绝急速后退,右手提起长剑,剑影密织,化作浓郁的死气,迅速弥漫开去。
死气充斥整个空间,封堵住毒烟的扩散,强势进逼,毒烟的范围逐渐缩小,最终凝成一团湛蓝的水雾。
崔绝咦了一声:“是鬼螣的毒。”
“据说这个种族三百年前灭绝了。”阴天子一掌击向雾团,磅礴死气喷涌如瀑,裹挟毒雾冲向四面八方。
只听一阵破裂声,空间顿时扭曲,阵法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下,瞬间崩塌。
与此同时,数不清的纸傀随法阵的坍塌现出身影,手持兵器,铺天盖地地围杀过来。
阴天子蹙眉,哼了一声:“叫你幸灾乐祸,我被困住了。”
“困住……哈哈,陛下真是锐眼如炬,”崔绝道,“一眼就看出对方的目的只是困住。”
“凭他花重锦还杀不了我。”
“你又没跟他打过……”
阴天子蓦地收紧手臂:“你跟谁一边的?”
“嘶……轻点……”崔绝话没说完,就一阵天旋地转。
阴天子搂着他纵身跃起,一剑挥去,剑身燃起黑色火焰,向着密密麻麻的纸傀蹿烧而去。
周遭顿时化作火海。
火苗沿着看不见的灵丝蹿向黑暗的深处。
阴天子踏火杀去,一个鬼魅身影被打了出来,暴露的瞬间,立即放弃抵抗,纵身往远处逃去。
他十分擅长逃跑,眨眼间就逃出一百多米,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阴天子抬手一甩,死气化作箭矢射去。
惨叫声从夜色中传回。
阴天子没急着去追,放下崔绝,捏住他的手腕,二指搭脉,仔细探查。
崔绝嘀咕:“紧张什么,我就算没有修为,也不是这么容易中毒……的吧?”
阴天子看他一眼。
“我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崔绝按着太阳穴拧眉,“被你晃得头昏脑涨。”
“哈。”阴天子低笑,细细探查一番,确定没有丝毫问题,才收手,带着崔绝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