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着他既然喜欢吹吹微风,喜欢这棵蓝花楹,那就把床榻安在这里,让他更舒适更放松些,许是能更容易入睡。”
“呦,”裴老欣慰地笑着打趣,“没想到我们小妍儿都会照顾人了,阿公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小捣蛋这么细心呢?”
婉妍又擦了擦额角的汗,也笑了,“我是不忍,若是笙郎睡不着,还在那里闭眼躺着,闭上眼一片漆黑的时候,他定是又会想起曾经灰暗的岁月,哪有呼呼大睡一觉来的舒坦!”
“是啊……”裴老随口应了一声,就似是在思考什么一般不再开口,一直到祖孙两个把床榻移到了蓝花楹之下,婉妍又跑上跑下地搬枕头床褥,把床榻扑得异常柔软舒适,正要转身去厨房时,裴老才忽而拦住她。
“妍儿……”裴老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这几日怀笙的饮食起居全都是你的首要大事,你是处处上心费心,所以你同阿公讲,你为什么待怀笙这般好?”
“啊……?”婉妍的小脸热得红扑扑,用手背擦汗,满脸疑惑,奇怪道:“因为……因为笙郎待我也好啊!
笙郎为了救我历尽九死一生,阿公你也看见了。如今我做的这一点小事,不及他为我做的万分之一,我自是要尽全力对他好了!”
“所以……”裴老那蒲扇给婉妍扇着风,神情却仍是一点不松,“你待容谨好是因为想要报恩,而不是……不是因为本能地想要爱护他吗?”
裴老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然而婉妍却丝毫感觉不到裴老的担忧,倒了杯水递给裴老,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没心没肺地一饮而尽后,才道:“阿公我没听懂,难道这两者必然冲突吗?
笙郎为我做了许多,我很感恩,也想尽最大可能报恩,同时我也敬他、重他,想要爱护他,让他再也不用过以前那种生活,这不矛盾呀!”
裴老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没在说话,心中想:傻孩子,如果是真的爱,那便是毫无条件的付出,有了‘因为你对我好,所以我也要对你好’的条件,说得好听是将心比心,说得难听就是交换,这又怎能是爱?
你想报恩,殊不知怀笙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报恩……
在裴老心中,现出了那日的对话。
“阿公,您知道妍儿前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的记忆缺了一些呢?”
容谨问道,显然是思索良久后还是忍不住要问出。
容谨没有具体说出婉妍遗忘的内容,但裴老又怎能不知。
裴老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妍儿经历了什么,但既然妍儿没有给我们说,应当是受了不少委屈,又不想让我们担心吧。
哎这臭丫头,遇到什么事也不同我讲,只知道一个人傻扛着。”
裴老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顿了一下,倏尔抬眼看向容谨,道:“不过,忘记也不是全是一件坏事,起码对妍儿是好的,对怀笙你也是好的不是吗?”
裴老这样问,显然已是对容谨的情丝了如指掌,然容谨却没有丝毫被说破后的窘迫,大大方方地点点头,如实道:“从晚辈的角度看,妍儿忘了他固然是一件好事。
但是从妍儿的角度看,这其中痛苦必是难以言说,晚辈实在于心不忍,方才想要知道其中缘由,找寻劝慰之法。”
裴老微微颔首,没有接着话茬往下,而是突然突兀地问道:“怀笙,你知道妍儿是谁对不对。”
“我知道。”没有丝毫犹豫,容谨毫不避讳地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