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捆,就是十几年。
在这十几年中,公子从未离开过长生柱,每天每时每刻都被禁锢在阴郁晦暗的地洞中,不知道日出日落,不知道四季流转。
有了长生柱的供养,公子不用吃喝,也不用睡眠,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扛着浑身的痛,在孤独的死寂中,清醒地睁着眼熬时间……”
这时,徐妈妈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话都说不出了。
而婉妍,早已是满心震撼到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段话仅是听起来,就让人满心的压抑和绝望,若真是经历其中,那该是怎样的杀人诛心……
“天呐!世上怎会有如此狠心的母亲!这一瞬一瞬、一天一天地熬时间,当真是生不如死!”
小淮红着眼圈感叹,手中的粥早已凉了,完全忘了喂给婉妍。
“是啊……我无数次想,要是公子一开始就死了,该有多好!
他便可以转入轮回,下辈子投到一个普通人家,有爹娘的疼爱,有健全的身体。哪怕人活在世,没人能完全自由自在,但起码可以活在日辉月光之下,不用生来就是被利用、被操纵的工具,不用暗无天日,不用这样毫无尊严地向一段木桩讨生活。
可是偏生有人就是不让他死,因为公子活着还有用。
哎,其他人都是活一口气,而公子他是为一口气活着。”
徐妈妈擦了擦脸上泛滥的泪水,一双泪眼看着婉妍,道:“但是姑娘,讲真的最让我心痛的不是这些,而是半年前,公子身体稍微好一些,可以离开长生柱出去透透风。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公子自襁褓之后第一次离开地洞,回到地面看到阳光时,他的双眼被刺得直流泪,但他还是努力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太阳,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眼底都是亮的。
那亮太伤人了,因为那只不过是一缕阳光,是平常人每日都见到、早已习以为常的阳光。
可公子他,他生来便一无所有,连自己的身体和生死都无法拥有。此时他得到一束光,就像是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藏一样,那么开心、那么珍惜地将它奉若神明……”
这时,徐妈妈再一次哭得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旁边的小淮早也跟着哭得快背过气去了。
婉妍向窗内偏了偏头,偷偷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泪花。
婉妍在道德与律法的边缘行走,见识到了太多人生不如意,自问内心早已强大到不会再为他人的故事感伤,却还是为容谨落了泪。
那边徐妈妈已经轻咳几声后,平抚了情绪,缓声道:“万幸的是在那一日后,公子不仅得到了一束光,还得到了一束花。”
“嗯?”婉妍觉得这故事好耳熟,轻咳一声轻轻了嗓子,疑惑道:“你是说……簪花大会上我送给容公子的那一束花吗?”
“是的,那是公子第一次出去散心,第一次离开容宅。他回来的时候,双手捧着一枝花,整个人都是愣的,一愣就是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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