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个个卯足了力气栽赃许大人,罔顾许大人三族的性命一心为自己脱罪的时候,不是很有力气很正义吗?
怎么一说到自己的家眷就蔫巴了呀?敢情自己的家眷是人,别人的家眷就如草芥咯?啧啧啧……给位前辈你们可真狠呐,狠起来连自己的上司都不当人呀。”
婉妍咂巴着小嘴,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感慨道:“真是好一个大公无私百姓官,好一个明辨是非父母官呀~”
婉妍这极尽刻薄的挖苦无疑是正中了众人此时的心事,一个个想起方才自己疯狂的行为,老脸都暗红了起来。
除了一个人,他不羞愧,他恐惧,恐惧至极。
还是同知杨粲。
从看到婉妍没死的那一刻起,杨粲就已经慌了。
他想不明白,昨夜杀手明明已经得手,今天中午婉妍又喝了那么些酒,她怎么会没事!
慌乱中,杨粲也来不及想,急忙就想跟着恼羞成怒的大人们一起离开这里,却没能成功。
此时的他正坐在整个宴席的末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心里疯了一样地祈求婉妍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显然无法如愿,因为下一秒,婉妍就轻快地唤响了他的名字。
“哎呀,杨知府大人,您怎么坐到那样后面去了呀?方才您站在人群中央侃侃而谈,引领睿智的各位走向真相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畏首畏尾的呀!”
婉妍一副惊讶的样子朗声发问,边说边对着杨粲连连招手道:“您快往前来呀,不然您坐那么远,让晚辈也坐不安生哇!”
杨粲闻言,迟迟不动,默然沉思着。
从装傻、到比武、到假死、到等着他栽赃,杨粲终于意识到原来婉妍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她为自己布下的局,自己的所有计划应早就被她了如指掌。
她就像画本子的作者,而自己就像小丑一样,按着她设定的剧情努力蹦跶着,以为自己在出其不意,想象着自己一招制敌,殊不知,自己的所有行为,都是她早就安排好的。
宣婉妍啊,真是太可怕的人……
此时在杨粲心中,不住地感叹。
但是一切都没有结束。
对求生的渴望从杨粲心里迸发而出,将他被恐惧撩拨地上下不安的心略略平静下来。
她确实很聪明,可以一眼看出我是细作,可以未卜先知我的行为,可那又怎样?
就像那日她在帐中所言,她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就没有人信,没有证据的指认就是栽赃陷害,非但不能对我怎样,还会将她自己陷于不仁不义的众矢之的!
想到这里,杨粲一直抖得像筛子一样的双腿这才略略稳住,足以支撑着他软绵绵的身体站了起来,故作镇定地向宴席前面走去。
婉妍一脸笑意地看着杨粲走了上来,还热情地伸手为他引座。
然而杨粲才刚坐下,身后就走来了四个侍卫,像一堵山一样立在他的身后。
杨粲心中一惊,却又立刻恢复了镇定,冷静地向身后瞟了一眼,冷冷地问道:“宣侍郎,您这又是做什么?难不成这也是什么礼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