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后,他显然没觉出来杨粲行为举止中的任何不妥来。
“空口无凭,宣侍郎可有什么证据?”
许成良沉声问道。
“要说实打实、能摆到桌面上的证据,我还真是拿不出来。毕竟我也才来一周左右,也无权抄家搜证呀。”
“那你是如何断定就是杨粲的呢?靠臆想?还是靠看面相?”
许成良耿直地问道。
婉妍边说着,也拉开凳子坐了上去,撇了撇小嘴道:“我要是能拿出实证来,这回杨粲已经在地府里吃上热乎饭了!
我这不是正因为没证据,才想着来和您商量一下,分享一下我的猜想嘛。”
婉妍端起自己的茶杯来一饮而尽,才终于娓娓道来:“我对杨同知的怀疑,可以说是从第一日就开始了。
那一日我初来乍到,想要进帐被您阻拦的时候,杨同知在哪里?
这我也不知道,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出现。
但这正是反常之处,杨同知是何等攀附权贵、善于阿谀奉承之人,您不会比我更不了解吧?
面对一个从京都而来,说句可能让您恶心的话,而且还是宰相之首中书令的女儿,她又哭又闹地想要进帐来这件其实并不太重要的事情,连王毅平指挥使都站出来帮我说话了,杨同知这样一个最善溜须拍马之人,居然甘心落于人后,而非立刻出来为我打抱不平一番,以迅速博取我的好感?
之后在我进入大帐之后的几日,特意装疯卖傻了几日,好让我有机会不被防备地坐在一旁观察诸位。
我认真观察了每一位大人在讨论时的状态和神态,无外乎就是认真严肃与浑水摸鱼这两种。
而杨同知,他可以算是第三种。
他始终死死盯着指挥使地图,目光炯炯得异常,简直是在发射绿光。
他那副模样要么是对敌人的暴行感到愤慨,要么是正在拼尽全力地记住诸位说的每一句话,记住地图上的每一个标识。
我个人认为是后者,因为我还注意到杨同知放在身侧的手,他的手指时常在桌子下的衣服上圈圈点点,显然是在默记,回家后好照猫画虎地还原讨论中的阵型。
再之后,我又去兵营和军火库打探了一番,发现杨同知这样一位主管农田水利的文官,在十日内进出军火库四次、进出兵营六次,可是在此之前的十来年,杨同知还从未踏足过这两处一次。
想来他这样突然的反常之举,要么是突然想投笔从戎、报效祖国,要么就是进去刺探我军的军情,结果因为是头一次去,不清楚地形找不到许多地方,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前往。”
婉妍边说着,边观察者许大人的神态,他的神情仍旧是迷惑而怀疑的,显然是婉妍所说并没能让他信服。
“说到这里您可能还觉得这都是些巧合,可之后我让我姐姐去盯着杨同知的夫人,发现她带着大包小包去过当铺,又去过制衣铺,还买了全家老小近几十身的衣服,还都是丝质或是麻织的夏服。
后来我又去当铺打听了一下,发现杨夫人当掉了不少家中的金银,且以金盆、瓷瓶等大件为主。
除此之外,她还当掉了好几件皮毛工整精美的大氅与棉衣,其中有一件大氅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可是佛头青的素面陵绸鹤氅,那应当是西南少数民族进贡给陛下的皮草中较为残次的一件。
把这衣服从贡品中贪了出来,杨同知可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