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张德源中了头名怎么也得开了祠堂跟祖宗们知会一声,再在村里摆个流水宴答谢一下十里八乡的亲戚朋友,可现在显然还有更加紧急的事情,老张家三房的长辈们都聚在堂屋,大伙得赶紧商量一个章程出来。
这年头宗族成员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有一人犯事诛连九族,因此谁也不能轻易说什么“我想干嘛就干嘛,关你什么事?”
只要是一族里的,还真就关别人的事呢!而且即使在现代也基本差不多,只不过程度没有这么明显,一样也有“政审”这个词。
张晓瑛有个高中同学高考后想先去部队当两年兵,体检什么都通过了,就是在政审那一关刷下来,原来是他父亲年轻时坐过两年牢,虽然后来也算是成功人士,但是这个本以为无关紧要的过往也影响到了孩子的人生。
此时堂屋里的氛围有些复杂,祖祖辈辈都是庄户人家,最大的壮举就是跟着爹妈从中州到翼州来开荒落户的张老爷子三兄弟和他们的儿子们,实在判断不出来两个这么点大的娃被皇帝召见究竟利弊如何?
皇帝啊!都说伴君如伴虎,老百姓们有时候想到皇帝的样子没准都得在皇帝的额头正中多加一只眼睛???,能发出射线的那种。
张晓珲和张晓瑛因为是事件主角,特别是张晓瑛,既是女娃年纪还小,也还是要坐在堂屋的末位接受众位爷爷叔伯的审视。
虽然她其实并不是都认识屋里的人,但是作为现代知识女性,又经常在合唱团领唱,她早就习惯被众人注视,因此在老张家众人眼里,瑛姐儿倒是稳稳当当大大方方的,他们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呢?这么一看好像也安心一点。
皇帝召见张晓珲问题不大,都说了就是想跟他唠唠嗑,给他安排一下工作,大伙也都相信珲哥儿的能力,因此聚在堂屋,主要还是讨论张晓瑛的问题。
“瑛姐儿,你这牛痘预防天花的法子可靠谱?”张老爷子作为最老的长辈,又是张晓瑛的亲祖父发问。
一开始孙女回家种痘也没说这痘哪来的,珲哥儿说了让大伙来种痘大伙就来了,这会皇帝要召见了才知道原来是在牛身上长出来的牛痘要种到人身上。
他们这些庄户人家日日侍弄牲口都觉得膈应,瑛姐儿莫不是还要把牛痘种到皇帝身上?这不是冒犯天颜么?搞不好是要杀头的呀!
“靠谱的,我爹最清楚了。”张晓瑛毫不犹豫地把问题丢给了自己老爹。
爹的作用是什么,关键时刻拿来挡箭的啊!
对于闺女的这种坑爹行为,张德源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他点头:“是靠谱的。咱家还有谁没种痘的,也赶紧种上。”
既然进京已经不可避免,尽量让大伙安心就行了,他们其实也帮不了什么。
头名解元都这么说了,那自然就是真的,他们也没谁比张德源更加见多识广更有学问不是?
那第二个问题就来了:“两个娃都没去过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要有大人跟着才行吧?”
张德源自然清楚自家的两个娃不需要什么大人跟着,闺女他虽然不放心,但是有她哥哥在,比自己这个当爹的在还要安稳,至于儿子嘛,连胡营都闯了,还毫发无损地出来了,还有哪里他去不得?
但他也不能这么说,他说的话是:“横竖我也要进京赶考,我随他们一起去。”
对啊,怎么忘了九郎还要去考春闱呢?以往觉得考中举人就不得了了,可以直接点官位了,可这下考中了头名解元,不去春闱就可惜了啊!
总不能都是一省头名了春闱还会落第吧!如果是这样州府大人怕不是得吐血,而如果上了榜,哪怕是最后一名,那也是个进士啊!这名头可比举人好听太多了!
堂屋里众人又开始两眼发光,好像张德源已经考中了进士一样,三老爷子一拍桌案:“这可是大事,先开祠堂敬告祖宗,流水席也要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