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献又拿出印泥,把印玺还给穆多尔,请他在一张记录下今日发生的事情的纸张上盖下印玺,同时说明此印仅是作验证真伪所盖,并无别用。
穆多尔从小跟随汉人老师学习中原文化,不仅说得一口流利汉话,读写汉字也无任何障碍。
他仔细审阅了纸上所书,确认无疑,才小心盖下印章。
如果张晓瑛在场,就会感叹:“这就在史书上留下记录了呀,这王子被狼狈追杀流落他国,千百年后都会被人记住,真不容易。”
做完这些,穆多尔收好印玺,众人才相互见礼。
据穆多尔推测,巴图仁最少可以纠结三万兵力南下,甚至有可能达到五万。
再问了些北胡各部将领情形,粮草筹集情况,卫靖使人把穆多尔送回安乐堂的住处。
穆多尔一走,议事厅的气氛立时沉重起来。
五万兵力!即使是三万,他们也是要面临极大压力。
现在邺城和永安城两处的兵力只有五千人,其中只有两千骑兵。
最多两万的增援兵力还不见踪影。
难道要退守到真定府吗?
那么多百姓怎么办?
十几年前的苦战还有何意义?
这大好河山岂能有失?
不,我必定死战到底,也绝不退让一分!
卫靖很快在心里做了决定。
“备战!”他对刘知府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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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锦还没去找她六叔,萧景烨和卫靖就先找她来了。
“央央,你收拾一下,到真定府去吧。”
萧景烨对她说到。
“为何?”萧元锦问。
“要打仗了,你留在这很危险。”
“那小张大夫呢?”萧元锦问。
“他是军中大夫,自然要留下。”萧景烨道。
“那我也要留下。”萧元锦道,多年来第一次不再听话。
“你如何能与他相比?你是小娘子,留下能做什么?”
“六叔觉得我什么也做不了吗?可小张大夫比我还小,她为何能做如此多的事。我,我……”
她一时哽住,眼泪留了下来。
萧景烨愣住,过了一会,小心翼翼道:“央央,你想哭就哭吧。”
这还是五年来,他第一次见到她流眼泪。
但是萧元锦只是默默流泪,流了一会擦干眼泪,倔强道:“我不是要和小张大夫比,我就是喜欢像她那样做事情。”
“可你们终究是不一样的,且先不说你是公主,你是小娘子,如何能做他那样的事情?”萧景烨苦口婆心道。
萧元锦抬头看向萧景烨,又看向卫靖,问道:“表叔,你不觉得张小大夫像小娘子吗?”
卫靖还没想好要怎么答她,萧元锦已经说道:“你知道她是小娘子对不对?”
卫靖正要否认,萧元锦又道:“我能看出来,你对她跟对旁人不一样。”
“胡说!”卫靖断然道,脸却不觉红了。
“我是说你因为她是小娘子,待她才跟待旁的那些人不一样。你怎么就脸红了呢?”
萧元锦疑惑。
萧景烨已经凌乱了:“小张大夫真的是小娘子?五郎,难怪那晚你如此怪异,你竟连我也瞒。”
他愤愤地给了卫靖一拳:“我还问了你小张大夫有何不妥,你说没有。”
“本来就没有不妥。”卫靖道,难道是小娘子就不妥了吗?
“你这是中了什么邪了吗?她一个小娘子,啊?日日干的都是何事?你还说没有不妥。”萧景烨不可置信。
“她做得比谁都好,有何不妥,她今日还救了难产的北胡王妃。”卫靖道。
“割开肚子取出婴孩再缝上肚子。”萧元锦补充道。
萧景烨觉得自己头大如斗,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静坐了一会,才道:“小张大夫是个小娘子,今日割开北胡王妃肚子,取出孩子又缝上,她比央央年纪还小。”顿了一下,他看向卫靖,“五郎,你怎么看。”
“我今日无意中听到她和李大夫对话,她的医术是一位婆婆传与她,且她大概天赋异禀,学得比旁人要快。”卫靖道。
“也不是。”萧元锦道,“她今日说了,她当初刚学的时候还不如我,能做到现今这般,也是日日苦练才有。还说她当初是拿的猪蹄子练缝针,她家人吃猪蹄子都吃得快吐了。”
萧景烨:……
竟是真的把他等同于牲口了?
卫靖也想起了那日张晓瑛的话,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
萧景烨想象了一下自己胳膊跟猪蹄子摆一起,也笑了:“这张小娘子倒真是个奇人。央央,虽然她也是小娘子,但你也不能像她那般,难道你也要日日拿着猪蹄子练缝针?”
“有何不可?我今日还帮了张小娘子了呢。”萧元锦回想,不觉自豪道。
“你帮她做了何事?”萧景烨好奇。
“她割开产妇肚皮,我帮她扒开产妇肚皮。”
屋里有一息落针可闻。
“她知晓你的身份吗?”过了好一会,萧景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恼怒道。
萧元锦白他一眼:“她知晓不知晓又如何?难道我是公主,竟还不如她能做的事情多?”
只怕在张小娘子眼里,公主也无甚不同。
卫靖想。
“她如若知晓你是公主,如何还能指使你做事?”萧景烨仍是忿忿。
“那六叔说说,那样的情形下,我是能指使小张大夫割哪处呢还是能指使她缝几针?”
萧景烨:……
叔侄俩正相持不下,门外传来声音:
“禀报将军,莘庄张大郎府衙门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