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头发的少年难得脱下了学生气的运动服,穿上了一身白色的西装。发型被打理了一下,不是那种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风格,只是让他显得更精神一点。
赤司征十郎左手带着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身上就没带什么其他首饰了。简简单单的样子,却反而没有人不觉得他不是那个贵气十足的小少爷。
“五条先生,你怎么在这里??而且还是……”赤司的视线尽量不让自己往五条悟的侍应生打扮上瞧,虽然对方穿着?不像是个服务人员,更像是来参加宴会的客人一样。
一连两次见到这位有?名的五条家主都是奇怪的打扮(上次是在游乐园),赤司征十郎都开始有?点怀疑外人传的那些“最强”“恐怖”之类的传言都是虚假的。
“哦,征十郎!”五条悟神色如常地打招呼,“你果然也在这艘轮船啊!”
“是,您这个打扮是……”
“不用介意,我和阿涉有?点事情?要办,顺便搭乘了这艘船。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和别人透露我们的身份。”
赤司征十郎果然被他含糊的话语带到了别的地方,认为对方这是在执行什么保密的任务。
少年立刻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没想到涉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江河老师,上次在游乐园真是失礼了。托五条先生的福,我们家才能这么顺利地与您合作。”
“不,我这边才是要感谢你。”上江州涉说道,“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当时还不知道要深陷在麻烦里多久。”
赤司笑了笑:“小事而已,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和我联系吧。”
两人顺便互通了联系方式。
“五条先生这边需不需要我和主人家打个招呼,至少——”赤司又把视线放在了他们两人的侍应生打扮上,“让你们做服务这种工作,恐怕这之后要是让迹部家知道了,也会觉得失礼。”
“你说的也是,那就麻烦征十郎你了。不过今晚只告诉他们就好了,其他的就等到明天再?说,我到了香港就要下船,不想让太多人注意到我在这艘船上。都来打扰的话,还是有点让人头疼的。”
“我会如实传达给他们的。”
呜——
随着一阵幽远的声音,游轮从港口出发了。顶层的宴会厅也在这个时候终于热闹了起来,海上灯火通明,偶尔还会有?优雅的钢琴声从船上传出来。
五条悟嘴上喊着?有?趣,结果宴会刚开始就带着?上江州涉去外面甲板摸鱼了。今天天气好,海面上只有徐徐的阵风,吹着只叫人感觉舒服。两人迎着海面,吃着?五条悟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美食。
上江州涉看?了一会儿海就觉得看?够了,和五条悟说起了正题,“我们要去非洲哪里?”
“这个要问忧太他在哪里了。”
“忧太是……乙骨忧太?我记得他是二年级的学生吧?才二年级就已经特级了,真是厉害的孩子。”
“忧太是天生咒力多的人,单论咒力量的话,他比我都还要多。”
五条悟斜眼看他:“你还说他呢,你以前不是一年级就要成为特级了吗?”
“那也只是就要,结果不是没成吗?”上江州涉把侧脸贴在了甲板上的栏杆,“年轻啊……这比什么都好,人只要上了年纪,就很容易犯一些糊涂事。咒术界的那些老头子不就是个例子?吗?”
“说到这个。如果,我是说如果,”也许是海面上给人的气氛实在是太好了,他们两个人竟然聊起来了平常根本不会说起的话题,“你的仇都报了,咒术界腐朽的制度被拔除。到那个时候,你会怎么办?”
“那我应该会离开咒术界,回去继续写我的小说吧。”上江州涉轻松地说道,“十年前的我或许挺想用自己的能力做点丰功伟绩的,但现在我连这点想法都没有?了。”
“那句老话说得还真是挺对的,时间是会改变一个人的。”
刚刚穿越到一个新的世界,又从小婴儿长起的那会儿,上江州涉只是感激上苍给了他两辈子?才求来的,同他血浓于水的家人。
八岁那年因为能看到咒灵,他走上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他心里?想着老天既然给了他如此的能力,一定?是让他来使用这样强大的力量来帮助别人的。
十六岁,他的世界因为祖母的过世重新变得灰暗,一切又变得无所谓了。
活着也好,死了也好,于他而言都不过只是一种形式而已。要不是看了祖母住院时偷偷写给他自己的信,上江州涉或许连写小说给自己挣点生活费这条道路都不会选择,就这样自生自灭了。
二十六岁,浑浑噩噩过了十年之后,上江州涉的想法又有?了新的变化。他虽然没有?了家人,身边的师长朋友却逐渐有?了很多,活下去这几?个字好像也不是那么的痛苦了。
而且他也发现,不是帮助他人只有当咒术师这一个选项。一边过着?平凡的生活,一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好像也不坏。
“不过这些估计都是要到很久以后,我才能考虑的事情?了。彻底掀翻那些老家伙腐朽的制度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怎么也得要和三五年也成的吧。”
“三五年啊……”五条悟轻笑了一声,感慨得意义不明,“那应该也差不多了。”
上江州涉以为他说的是和自己一样的事,又赞同地唔了一声。
“这次你也不用当多么严肃的任务去执行,只是去找忧太说一些话而已。你应该没怎么去过国外旅行?吧?就当是去非洲玩一圈好了。”
上江州涉笑了:“那未免也太悠闲了一点吧。”
“没什么,本来就是有想带你出来散心的目的。最近发生了不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其实恨不得立刻提着刀去把上层那些不正经的人砍了。”
“郁闷的心情?一直憋在心里?可不好,夜蛾校长估计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你以为他怎么这么好说话就让我把你一块儿带走了?”
“……我应该不至于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是不怎么明显,不过在我面前可就和透明一样的了。”毕竟有?的时候,他心里?也会升起类似的想法。
宴会持续到后半夜才结束了,船上一瞬间好像变得安静了起来。大家都去休息了,上江州涉一个人在房间里辗转反侧睡不着?,就又爬了起来,准备上甲板散散步。
今天晚上难得他能和五条悟聊得那么正经,以至于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收敛起自己的情?绪了。他得承认,五条悟最后说的话其实很正确了,他有?的时候的确是在想干脆把高层那些不干净的家伙都一窝端了算了。
和傀儡师再?遇的时候,上江州涉口中所说的话不是威胁,而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反正根据以前五条悟对他说的,他们这么多年来也没做什么好事,他杀那个都不算是错杀。
可是最后他还是停住手了。
原因无他,他只是不想因为那些烂人,结果把自己搞成一个嗜杀的人,然后走上歧路。
那未免也太不值得了。
在外面吹了好久的海风,上江州涉直到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冷透了,这才准备回去。房间里五条悟躺在另一张床上,呼吸平稳,好像睡得挺熟的。
然而他刚一躺下,就听到对面那张床的人突然说了一句,“晚安。”
上江州涉一愣,也小声回了一句,“……晚安。”
他好像也好久没有在入睡前和人这样道晚安了。
*
一夜无梦。
早上的时候,上江州涉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同样被吵醒的还是五条悟,对方顶着?睡出来的凌乱发型去开了门,一道还有?些青涩的声音小声传了进?来,“打扰了。请问是……五条先生吗?”
五分钟后,两方人坐在了狭小的屋子?里?。
来人是游轮的主人,迹部家的小少爷。因为没有?椅子?,大家都只能将就着坐在床上,上江州涉明显注意到这位金发碧眼的小少爷因为不怎么适应,而僵硬的身躯。
“家父让我说声抱歉,不能亲自过来和您打招呼。”
昨天听完赤司征十郎的传话,迹部家主大概就清楚五条悟这是不想太引人瞩目,而且还因为什么别的特殊原因,委托表达了昨晚不能过来找他的消息。
是以今天一早他才让自己的儿子过来,一来这样不至于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这间小小的员工宿舍里?,二来让迹部家未来的继承人亲自过来也足够表达了他的诚意。
“不用,本来就是我们先来打扰的。”五条悟昨天应付了赤司家,今天就要应付迹部家。他现在真有?点怀疑太宰治让他们上这艘轮船,是不是故意安排的。
因为知道结果反正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目的,但是时不时过来和他打招呼的人,却也足够扰人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五条悟还不能就因为这点小事和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孩子生气。
简直都在太宰治的计算里?。
幼稚的报复方法,他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