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一听,想起昨天臭道士用桃树枝驱邪,把李舒打的哇哇鬼叫直喊娘。
自己不但没理,还让道士用力,不要停。
胡氏心虚的瞟一眼李舒:“你真是我儿子?”
李舒虚弱的靠在枕头上,哀痛说道:“我不是,我是妖邪,我从小出生,灵窍没开,爹嫌弃我,娘说是不嫌儿子,可每天都让我喝最苦的药汁,还要扎针。我嫌疼不去,娘哄的急眼,用笸箩把我头都打破了。从昨天起,我连娘也没了。”
胡氏一下就想起来了。
那会儿李狗蛋才八九岁,胡氏还不死心,一个“神医”说可以扎针配合吃药,打开灵窍。李狗蛋嫌疼,挣扎啊,神医不耐烦,胡氏急了,顺手拿起墙角的笸箩拍了他一下。没想到笸箩上的竹条突出来,把李狗蛋头给扎破了。
他连小时候这些事都还记得,还不是她儿子?
胡氏喜出声来:“宝儿,你真的好了?”
李舒故意拿乔,非说自己不是他儿子,是个妖邪,“顺口”又说出好几件事。胡氏看他说的半点不差,反而深信不疑,一会儿李舒也“原谅”了胡氏,母子二人和好如初,其乐融融。
李舒看铺垫的差不多了,才开始给阿拂挖坑:“我只是开窍比被人晚,又不是真的傻。原来我还朦朦胧胧觉得要长大了,等阿拂来了以后,就觉得心口沉甸甸的,每天都喘不过气来,人也越来越不灵光。阿拂说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她说我是个傻的,我就浑浑噩噩,不敢好起来。”
李舒讲的口干,吨吨喝了一碗水:“那天我掉进水里,好像突然被人从天灵盖上打了一掌,整个人立刻清明了起来。我本来以为,娘看见我好了会高兴,没想到娘只高兴了一会,跟阿拂说了几句话,人就变了。”
胡氏一回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儿子好了,那天她明明很高兴,阿拂却非要说什么还魂记,她鬼迷心窍一样,请了个臭道士,把儿子又打又骂。
“都怪阿拂这个死丫头!要不是她,你能喝尿?”
李舒深吸口气:“能不说这事吗?”
胡氏愧疚呀心疼呀,慈母眼神要漾出水来了。
李舒一眼,就知道事成了。
“阿娘,那个人我真怕她,我一看见她就说不出话来。”
胡氏拍拍他的头:“儿你别怕,等她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李舒心里冷笑,早就有了恶毒的念头,说道:“算了,我们惹不起这邪祟,我怕她伤害阿娘。要不,趁机让她离开,撵的越远越好。”
李舒起了个头,胡氏就想起来:“咱们这个镇四通八达,经常有外来的牙婆来挑半大丫头。她长的周正,年纪合适,不愁卖不出去,正好把我以前买她的钱给拿回来。不过,这也要小心行事,不能叫她看出来。”
李舒乐了,没想到胡氏这么上道。
不过,万一胡氏心软,把她卖给好人家,就便宜她了。
李舒急忙说:“阿娘~娘~,我也要去。”
胡氏咧嘴大笑:“哎呀,儿砸,你好会撒娇。”
暴雨下了两日,桥也没有重新架好,谢拂被王大爷盯着,走动不得,正教王珏记账,就听说,县老爷家的春娘子来了。
春娘子是县老爷几个月前得的小妾,比谢拂大两岁,娇弱怜人,像一朵落在水中的雪芙蓉。
谢拂是前些日子认得她,春娘子托她找几盆名种牡丹。
今日雨下的小了几分,春娘子坐着轿子就来了。那几盆牡丹她瞧了一眼,十分满意,摸着微微隆起的肚腹,漫不经心的把银票给了王大爷。
王大爷喜笑颜开,恨不得把春娘子当祖宗供起来。
春娘子和谢拂年纪相仿,都是一样美貌惊人的小丫头,但她神色总是冷淡淡的,看起来便矜贵不好伺候。
她微微抬起小巧玲珑的下巴:“我这看的可是阿拂的面子,王大爷不得好好谢她?”
王大爷可不敢得罪她,平城这个小地方,县老爷第一大,县老爷宠爱的小妾也惹不得。
他笑着给谢拂封了一个红包:“回头工钱另算。”
春娘子这才笑了笑,拉着谢拂去一旁说话。王大爷很知趣的出去了。
春娘子从手上褪下一个金镯子:“我要食言了,虽然我有孕,那老东西很是高兴,许我到处走动,但我弄不到户籍。”
谢拂料到不会顺利,道:“只好先离开,再想办法。”可惜她离开家乡时年纪太小,记忆模糊,若不然,只要与父母团聚,户版也不那么要紧。
春娘子冷冷淡淡的点了下头,她知道谢拂要跑,早就背着胡氏积攒私钱,但大部分的钱都到不了她自己手中。比如今日王大爷多给的红封,他们都会特意告诉胡氏。
这就是“团结友爱”的平城人。
春娘子为人冷淡,和谢拂也是各取所需,谢拂帮她寻牡丹,她替谢拂弄户版,既然没弄到,就给了一个金镯子作为补偿,随后拿了牡丹就回去了。
这天,道路重新通了,胡氏未免夜长梦多,带着李舒进了城。
今天又是大集,胡氏让李舒在外边等,自己找到阿拂,说是来接她回家。王大爷说工钱暂时还没给,等中午事情完了,一起结算。
胡氏放下心,让谢拂在这帮工,自己上前边城里去找外地来的买家。
李舒一开始束手束脚,但原来的李狗蛋经常来城里跑,渐渐的他也有了熟悉感。他左顾右盼,不一会儿就发现了理想人选——一个风韵犹存、涂脂抹粉的妇人。
妇人专门相看小女孩,边看边摇头,嫌长的不够好看:“穷乡僻壤,能出什么样人才?当烧火丫头都嫌丑。”
李舒散发着极具人格魅力的笑容,拦住妇人:“姐姐好,您要是想挑人,我手里有一个,保证是未来的花魁。”
妇人就喜欢这么大的小伙子,玩笑似的说了几轮话,看李舒真的要卖一个丫头,半真半假的跟过去看“货”。
阿拂站在花丛中,指点王钰单干。
满眼花开的好,姹紫嫣红。她衣裳素净,眉目秀美,花丛中像一枝风吹不倒的荷,一点也没被花给比下去。
妇人瞧了一眼:“真是个好坯子。”
李舒:“她还识字,会算术,吟诗作对,都不在话下。人也聪明,唱歌跳舞弹琴,没有学不会的。”
妇人相看过后,容貌虽然不曾长开,但气度是天生的,于是满意极了:“那还真是不错。你是她亲哥哥?怎么舍得把她给卖了?”
李舒咧嘴:“当然是疼她,才想她去过好日子,呆在这小地方,能有什么出息?”
“这话不假,等跟我去了京城,达官贵人数都数不过来,随便结识哪一个,也是她的大造化。一口价,十两银子。”
李舒:“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