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仙,你没事就好。”李丰盛后怕地来到命行役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厚忠则是对吴蔚竖起了拇指,“吴先生,准头不错。”
吴蔚谦虚地笑了笑。
其他人从惊怕中回过神来,也忘了去思考吴蔚扔的符有如此大威力的事,反而是连忙上前去确认刚才攻击命行役的东西是什么。
顺着鼻下的烤肉味看去,只见一条手臂粗的黑蛇静静地躺在那,一缕白烟从它身体中央飘扬起来。
有人捡了根棍子戳了戳它,“蛇?这看着像黑花蛇。”
“可不就是黑花蛇。”有胆大地已经蹲到了黑蛇面前,手上裹着塑料袋把蛇翻来又覆去,“背部正中有条黄色的纵纹,是黑花蛇没错了。”
“黑花蛇?那就没毒,幸好幸好。”对山中野物有些了解的青年拍着胸脯道。
刚认出这是条黑花蛇的人颇为疑惑说,“黑花蛇性子温和,平时主要吃鼠啊,蛙啊蜥蜴之类的东西,今天怎么突然攻击小神仙?”
命行役低头看着攻击自己的黑蛇,回头又看了看它窜出来的地方,一声不吭地缓缓走了过去。
“小神仙?”
命行役回身做了个嘘的手势,接着继续朝前走去。其他人见状,也跟着他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后,众人都看到了隐在草丛一棵大树后的破纸箱。
纸箱似乎被弄成了一个巢穴,里面铺着碎布料和干草,而让人更为惊讶的是,掀开碎布料,里面竟然还藏着三只小黑狗。
小黑狗巴掌大小,无声无息地蜷缩在一块,看起来就像是已经没了生命,弱小又无助。
“狗?”
“谁这么黑心把狗崽子扔山里了。”
“看起来好像刚出生没几天。”
众人说着话的时候,命行役和吴蔚一块上前去查看这三只小黑狗的情况。情况不容乐观,其中两只已经死了,尸体都冰凉了,最后那只虽然没死,但也奄奄一息得连呼吸都十分微弱,恐怕拖下去也是九死一生的结果。
“命……”
吴蔚刚开口准备说把这只狗带下山,命行役却猛地搂住了他的腰,把他揽到了怀中,然后只听砰的巨大一声。
吴蔚赶忙侧头,循声看去,只见地上被攻击符炸开了一个小坑,而在土坑另一角,驻足着一只弓着身足有半人高,浑身漆黑,即使身上的毛脏得黏做了一团,也不损它的凶猛和威武,不细看还以为是哪奔出来的形似藏獒的大黑狗。
一只营养明显没跟上,但气势特别凶的母狗。
“汪呜呜……”
大黑狗敌视地看着命行役等人,发出呜呜发狠的声音。
陈厚忠小声道,“这狗不会是那些小狗崽子的妈妈吧?”
虽然用疑问句,但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这大黑狗恐怕就是小狗崽的母亲。因为它和那三只小狗的毛发都是黑色,品种也都一样。
李丰盛看着那庞然大狗,对身边的青壮年打了个手势,“注意点自己的安全,打不过就跑。”
劝告完伙伴,李丰盛走到命行役身边,低声问道,“打吗?”
再大毕竟只是一只狗,他们来了十来个人,对付一只狗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黑狗看着很凶,对付的过程中他们或许也会有人员受伤。
当然李丰盛私心认为,能不动手最好不动手,但看黑狗的样子,似乎也不想放他们离开,攻击性很大。
李丰盛拿不定主意,只能看命行役的决策。
吴蔚注意到,大黑狗的眼睛时不时会瞥向纸箱内的幼崽,他凑到命行役耳边道,“他是不是以为我们要偷它的孩子,所以才对我们发起攻击?”
命行役只觉耳朵被一阵热气熏到,不过眼下不是注意这些的时候,他沉着分析,“刚才那条黑花蛇,应该是侵犯了大黑狗的地盘,然后被大黑狗攻击才朝着我们的方向跑来,因为性情被激怒,对着我们也就无差别攻击了。”
顿了顿,命行役接着苦笑道,“恐怕我们也被当成和黑花蛇一样的入侵者了。”
吴蔚皱眉,意识到这事不好解决。
他们不想攻击大黑狗,但大黑狗呢?
“汪呜呜……”
大黑狗还在发送着警示的嗷叫声,看着就要扑过来。
“呜……”
这时候,身后响起一道微小虚弱的呻.吟,仿佛在回应大黑狗——是之前那只幸存的小狗崽醒了!
命行役见大黑狗停滞了一下的身体,心下一动。
他把吴蔚放了下来,缓缓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屈膝单跪在地,采取怀柔政策,对大黑狗温声道,“你的三个孩子,已经有两个离世了,现在这最后一个,也在生死间徘徊,现在只有我们可以救它。你和我们僵持多一秒,你的孩子就危险多一分,你很聪明,很有灵性,应该听得懂我的话。”
大黑狗眼里的警惕和凶猛有片刻的消失,但很快又重新覆了上来。命行役怀疑,这只母狗可能曾经被人类伤害过,对人类的戒备心不是一般的严重。
吴蔚似是猜到了命行役的想法,在命行役劝解大黑狗的同时,他悄然地离开了命行役的身边,在众人都被大黑狗吸去注意力的时候,快步跑到纸箱前,温柔地抱出了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黑狗——这只狗是他们和母狗缓和关系的关键!
“汪呜呜……”
大黑狗见吴蔚想要抱走自己的孩子,四肢急躁地来回走动,叫声也充满了威胁,要不是因为忌惮命行役刚才扔出去的符纸,怕是下一秒就要扑倒吴蔚。
吴蔚深吸了口气,用商量的语气对它道,“你的孩子现在很虚弱,你筑的巢根本帮不了它。山里风大,气温低,它继续逗留在这里,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而现在只有我们可以救它。”
为了不让小黑狗被风吹到,吴蔚还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小黑狗身上。
“呜呜……”大黑狗看了看吴蔚,又看了看它的孩子。
命行役认真地望着大黑狗的眼睛,“我们不会伤害你们。”
也不知道是命行役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吴蔚的动作影响了大黑狗,一直呜呜发狠叫着的大黑狗渐渐地减弱了叫声,炸起的毛也慢慢落了下来。
不过大黑狗依然十分警惕,即使不再对他们怒目而视,也依然没有第一时间靠过来。只是双眼带着茫然困惑还有质疑地来来回回在命行役和吴蔚身上扫来扫去。
命行役没有改变姿势,就这么半蹲着和大黑狗直视。吴蔚也在努力地保护着小狗崽的身体,可能小狗崽感受到了温暖,它急促的呼吸慢慢地平缓了下来,睡着的时候还往吴蔚的胸口蹭了蹭,奶声奶气地呜了两声,依赖十足。
见大黑狗还在犹豫,命行役伸出了手,“山里没办法救它,想要救它只能把它带到山下去,我们有医生,肯定能把它救起来。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跟我们一块下山,相信我们,你的孩子会没事的。”
吴蔚把小狗往前递了递,让大黑狗更容易看见自己的孩子。而他的动作,同时又在散发着一个信号,默默地告诉大黑狗,如果大黑狗想要拿回孩子,他会拱手相让。于此也希望大黑狗能看到他们的善意和诚意。
大黑狗一动不动地,也不乱吠,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们,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思考。
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这狗真的能听懂人话吗?”
有人摇头,“不能吧,我们都不是一个品种。”
李丰盛各给两说话的人的脑袋来了一下,“说什么呢,有时候狗可比人聪明多了。”
从大黑狗的眼神来看,它的确听懂了命行役的话,也看懂了吴蔚的意思。
这么僵持了五分钟,或许被吴蔚、命行役的真诚打动,它稍微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脚下顿了顿,抬头神色莫名地看了眼吴蔚怀中病殃殃的小崽子,之后才又果决地走到了命行役的面前,探出头轻轻地蹭了一下命行役,接着小声地呜呜叫起来,似是在祈求他们救救自己的孩子。
命行役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低声道,“你的孩子会没事的。”
大黑狗大约是被命行役的温和低柔的语气感染,呜叫的时候声音轻快了许多。
陈厚忠见他似乎是说服了大黑狗,这才走出来道,“小神仙,那我们下山?”
命行役对吴蔚道,“你先带小狗去找唐婆婆看一下,我留下来把另外两只狗埋了。”
小狗崽的情况刻不容缓!
吴蔚没有任何废话,接下任务后立刻在李丰盛的安排下,和小五还有一半的青年迅速下了山。
大黑狗没有跟吴蔚离开,只是在他离开的时候走过去蹭了蹭他的脚,仿佛在说“我的孩子就拜托你了”,而后安静地走回命行役身边,看起来似乎打算陪着自己另外两个孩子走最后一程。
命行役也不嫌大黑狗毛脏,伸手轻抚了它一下。
李丰盛卷起袖子道,“行了,到我们行动的时候了。大家在旁边挖个坑,咱们把这两只狗好好埋了。”
众人纷纷举手响应,“行,没问题。”
“交给我们!”
其实两只小狗用不了挖多大的坑,大约出于男人沉默的柔情,大家都想借此机会向大黑狗表达安慰,每个人都弯着身去挖了一次土,默默出了一分力。
挖好了坑,命行役伸手进纸箱中捧起死掉的小狗,一只一只把他们放入了坑内。大黑狗蹲在坑外低头舔了好几下自己的孩子,最终才缓缓挪开了身子,命行役挥了挥手,让李丰盛等人掘土把坑给填了。
陈厚忠还好心地捡了块木板,在上面用钢笔写了几个字插在了这个简陋的狗坟上。
“汪呜呜……呜呜……”
大黑狗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点一点被泥土掩盖,低声哀鸣了许久,趴在狗坟前久久不愿离开,在场的人看着都有些忧伤。
李丰盛有些担心大黑狗的身体,用眼神询问命行役要不要管管劝劝它。
命行役摇头,无声地说,“让它呆一会,它很坚强,会自己振作起来。”
虽然命行役这么说,在场的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不过就和命行役说的一样,大黑狗和孩子做了最后的道别,很快便振作了起来,起身慢悠悠地回到了命行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