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阮是他的同桌,被那群人挤在了角落里,专心写着卷子,好像周围再混乱都与他无关。
他低着头,谢时屿就隐约看到了他脖子上戴着的那截红绳,底下有一块很小的白玉,掉在了校服宽松的衣领外。
像是老一辈人给孩子求长命的。
但谢时屿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这么乖乖地每天戴着。
谢时屿拿着那摞抄写的方程式,走回座位,挑眉问那群男生:“怎么了?我哪天不去办公室一日游?”
等他们起着哄散开,谢时屿才发现自己桌上被人摆了好几份包装精巧的礼物,夹着情书,甚至……还有一大捧玫瑰,推搡间被挤到了江阮桌上,湿哒哒的往下淌水。
“是隔壁班的那几个女生送来的吧?刚才好多人都看见了,有一个不是校花么?”不光是男生推推搡搡起哄,好多女生也凑热闹回头看,捂着脸笑,“还有男的!长得还挺好看!没注意是花还是信,是男生送的!”
谢时屿皱着眉伸手挪开那堆东西,又递给江阮纸巾擦桌子。
“谢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有个男生实在忍不住了,趴过来问他,好奇得抓心挠肺。
毕竟这段时间来表白的人那么多,谢时屿都没搭理。
“我喜欢啊……”谢时屿懒洋洋地开口,余光往旁边一扫。
江阮还在那里翻化学书,白皙的后颈露着一小截红绳,头发软软地垂着,但他耳朵尖不知道为什么红得滴血一样,侧脸和眼尾也泛着红,比旁边的花还艳丽。
谢时屿单手撑住江阮椅背,俯身拿过那捧玫瑰。
江阮感觉有湿润柔软的花瓣不小心蹭过脸颊,一抬头撞上了谢时屿的肩膀,耳边少年的声音低而含笑:
“我喜欢乖点儿的。”
*
谢时屿面色冷淡,他随手把那枝玫瑰丢进垃圾桶,然后跟张树上了电梯。
张树跟他不在同一层住,稍微醒酒,扭头对谢时屿说:“小谢,反正你之前说跟江阮不熟,那这段时间就多找他对对戏或者怎么着,熟悉一下。虽然这剧不光是感情线,但你俩的戏份肯定是最重要的。我怎么觉得他有点儿怕你呢?”
“行。”谢时屿随口答应。
江阮回到房间,才想起房卡还在徐小舟那边,就等着徐小舟给他送上来,中间接了个电话。
“你进组了?怎么样?”电话那端声音闷闷的,像是没睡醒。
“有什么怎么样……还挺倒霉的。”江阮紧绷了一整天,在接到这个电话后放松下来,靠着墙,眼底有笑意,“你又不是没看过我拍戏,再说了,今天才是开机而已。”
“那我不是想你么?”
江阮被肉麻得恶心,“没几个月就能拍完,而且过段时间剧组就要转去市里了。”
“那也度日如年!”
江阮不领情,“你就度着吧。对了,别忘了帮我喂……”
“知道,”对方抢话,不情不愿地说,“至于么,你一天告诉我八百回。什么宝贝啊,吃得比我都好。”
江阮垂着眼笑了笑。
他正想说话,一抬头,看到刚从电梯里出来的谢时屿,又僵在了原地。
“喂?怎么不说话了?”电话那头催他,“我给你喂过那祖宗了啊,你可快点回来,它成天骂我,不知道跟谁学的,烦人。”
“……嗯,那就先这样吧。”江阮随口应付,挂了电话。
走廊里顿时寂静无比。
谢时屿朝江阮那边走过去,问他:“家里的电话?”
“……嗯。”江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跟谢时屿保持一个适当距离,他拒绝了所有跟谢时屿同台的综艺,不参与有他出演的戏,连所有晚宴沙龙都退避三舍,还是这么猝不及防地,突然撞见了。
多少有一点心虚。
“是你男朋友?“谢时屿拿出房卡,忽然朝他一笑,”之前的那个,还是换人了?“
江阮倚着自己那侧的房门,酒劲上涌,也跟着笑:“还是之前那个。”
“没看出来,”谢时屿这才稍微有点兴致,转过身,像旧友重逢,跟他寒暄,“那你还挺长情的。”
江阮怀疑自己听出了一点嘲讽,冷淡地说:“也可能是刚好碰到合适的人。”
谢时屿就沉默了。
过了半晌才又开口,“张导的眼光是不错。”
“?”
江阮没听懂他的意思。
谢时屿插着兜,漫不经心地挑眉,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剧本上,“是不是特别适合你?本色出演。”
江阮有些头重脚轻。
他定定地站了几秒,才突然想起来,他刚看过前二十集剧本,要演的那个角色,就是一个骗心骗身的人渣。当时江阮花了一晚上看完,已经想象到开播后自己会怎么花式挨骂了。
“彼此彼此。”江阮微微一怔,语气很冷,半寸不让。
张树喝醉后晕头转向,不留神走错了楼层,一上来,才发现自己的两个男主大半夜不睡觉,在走廊说话,迷茫地眨了眨眼:“你们……这是?”
江阮还没反应过来。
谢时屿随手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往身边一拽,江阮猝不及防撞到他肩上,然后听到他淡淡地说:“你不是让我们提前熟悉熟悉?江老师也是这么想的,他特意来找我对戏,挺辛苦的。”
江阮:“……”
“哦哦,那挺好的。”张树总觉得不太对劲,但也不好打击演员的拍摄热情,尽力诚恳地说:“敬业是好事。”
江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