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一路安静的四公主忽然朝那堆人喊了一声,“母妃!”
要不是被叛军用刀抵着,她怕是直接冲过去了。
宋清盈扫过那群环肥燕瘦的美人,试探的问宝兰,“我的母妃……”
宝兰一脸奇怪看着她,“公主你是吓糊涂了么,柔妃娘娘五年前便仙逝了。”
宋清盈尬了一瞬,摸了下鼻子,“我记得的,只是感慨一下,还好我母妃没遇到这种场面。”
起码能留个全尸,风光大葬,不像现在……待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死。
“你们俩又嘀咕什么呢,都当亡国奴了,还这么多屁话!”大胖子将领不客气的推了宋清盈一把,呵斥道,“去,去那边老实跪着。”
宋清盈踉跄一步,一句“推你爹呢”差点脱口而出,愣是被他手中的刀吓得憋了回去。
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深吸口气,识时务的带着宝兰往殿中央走去,刚寻好一块空地,就见一道人影“唰”的一下从她眼前飞过。
“宁为宋国鬼,不为狗贼奴!”那道鹅黄色身影凄厉喊道,“陛下,嫔妾来陪您了!”
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
那撞柱自杀的妃子,鲜血四溅,还有几滴溅到了宋清盈脸上。
宋清盈:瞳孔地震。
救命啊!!!
死人了!!!
那妃子的尸体离她不到一米,半张脸被鲜血掩盖,眼睛还睁着,满是不甘。
宋清盈简直要吓尿了,膝盖一软,啪嗒瘫倒在地。
“福贵人,呜呜呜!!!”
“怎么办啊,我们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猝不及防的撞柱明志,让四周压抑的哭声瞬间爆发了。
宋清盈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目光呆滞的看着那具尸体被士兵拖下去,只觉得浑身发冷,凉意从尾椎骨遍布全身。
再看那些柔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丽女人,没了王权的庇佑,她们便如草芥般,随意可杀。
她宋清盈,也是其中一员,一只没有人权的蝼蚁。
大殿内的气氛持续压抑,直到一声粗犷的通报声响起——
“主帅到!”
顿时,殿内鸦雀无声,静可闻针。
一阵橐橐的靴子声响起,那人许是穿着沉重的兵甲,行走间有金属碰撞的泠泠声,听起来格外阴冷。
叛军们朝那人行过礼,又去催促地上的女人们,“都跪好,哭什么哭!”
很快,哭哭啼啼的女人们都瑟缩着跪好。
宋清盈也跪着,垂着头,不合时宜的想,怪不得小燕子要搞什么“跪的容易”,地砖的印花膈得真疼呐!
听动静,那叛军主帅踏上白玉阶梯,坐上了殿前那把龙头交椅。
有人与他禀报着,“主帅,昏君已自焚于太极宫,刘皇后和徐贵妃于凤仪宫服毒,尸首收拢在偏殿。记录在册的妃嫔共六十七人,算上方才撞柱的那个,共折损十三人,余下五十四人,另外还有三位公主,台下俘虏共计五十七人,名单在此。”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禀告的话音刚落,宋清盈就感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她头顶,看得她头皮发麻。
她本能的将脑袋埋得更低,嘴里碎碎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好在很快,那道令人压抑的视线挪开。
“将昏君尸首悬于菜市口示众,至于死了的妃妾,祸不及女人,寻口薄棺,葬了。”上头传来一道沉冷的嗓音,威严又磁性。
部将领命,又问,“这些女人,主帅打算如何处置?”
上座之人轻扣剑柄,语调淡漠,“白先生,前朝是如何处置这些人的。”
被称作白先生的谋士答道,“前朝皇族,男丁无论老幼,一律枭首;女眷充入教坊为妓,或入掖庭为奴。”
此言一出,殿内的女人们颤抖起来,兵将们都激动起来。
“主帅,弟兄们跟着您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推翻了那狗皇帝,这些女人不如就赏给兄弟们,当作犒赏吧?”
“是啊是啊,进掖庭当奴婢多可惜,就让兄弟们一人挑个喜欢的!”
“对对对,皇帝老儿昏庸无道,自焚死了真是便宜他了,就让我们玩玩他的女人吧。”
宋清盈明显感受到好几道猥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像是看到肉骨头的野狗,她胃里恶心的直翻滚。
有胆小的又哭了起来,“倒不如与福贵人一起死了,起码还落个清白。”
还有胆大的,比如宋清盈身旁的四公主——
“主帅,那昏君向来不喜我们母女,他造的孽,与我们又何干系。求主帅大发慈悲,只要您赦免我和我母妃,我愿意伺候主帅……”
宋清盈:我去,还能这样?
她稍稍偏头,觑向四公主,只见那张清丽的脸庞带着娇羞与期盼。
啊这……这副少女怀春的样子,是认真的?还是演的啊?
眼见皇室公主自荐枕席,殿内的兵将们都暧昧的笑了起来。
那大胖子将领也开了口,“主帅,方才永乐公主也说,她与你有过一段旧情,属下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属下恭喜主帅抱得美人归。”
突然被cue,宋清盈心里一个咯噔。
她狠狠地瞪了那大胖子一眼,顺便在心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视线都朝她看来,她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这时,一阵金属碰撞声响起,上座那人站了起来。
听那脚步声,像是朝她走来。
宋清盈:我靠,什么情况,当场打假吗?
不多时,一双沾着血迹与灰尘的黑革云头靴出现在眼前。
宋清盈呼吸一窒,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我要死了,救命啊!!
须臾,头顶陡然响起一道沉金冷玉的声音——
“听说,我与你有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