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见她这副不紧不慢、从容淡定的模样,李珍却吐出一口浊气,神色放松了些许。
“——果然,殿下已经知道了。”
那日钟明娥突然冲进汀兰阁,李珍自认为已经做到了最周全的应对。
只在关键时刻不动声色引导了众位同僚的思路,还耗尽了手段误导其他太医诊治结果出现偏差,误以为此毒并非长期性投放的慢性毒药,而是太女殿下不久前才中招的。
至于为何只是缓解而不是根治?
如此厉害的毒,一下子就治好,实在招人怀疑,又会让幕后那人心生不满——
她自以为自己的应对已经足够妥帖细致,但事后回想之时,总有几分不安。
知道这几日在府中撞见明墨。
——她那一脸仿佛身在悬崖边缘挣扎的绝望状态,可实在不像是一个‘忠心耿耿,帮助太女殿下排除隐患,从而立下大功’的心腹所该有的状态。
以对方的武艺,在李珍走到近前,同其打招呼之时,居然都没反应过来,可见其心神恍惚到了何种地步。
将自己这几日来的心中所想一一道来,剖析分明,说道此处,李珍摇了摇头。
“实不相瞒,这样的人,微臣的确见过,不过却是在赌场门口。那些输光了银钱却还不死心,挣扎着还想翻盘的赌徒——大抵都是如此。”
直到那一刻,李珍才恍然明白了那份不安从何而来,也猜出了明墨的情绪为何如此反复无常。
——幕后之人既然铁了心要加害太女,又岂会只找她这么一个因为毒素高明而被选中,中途被绑上船的人?
想来,除她之外,至少还有一个比她更加值得信任的人,就潜藏在太女身边,作为暗中监视的眼睛。
除了行为鬼祟明墨之外,不做他人之想。
这样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明墨若是正的干脆利落背叛了幕后之人,投靠太女,又怎会是那般焦躁不安的状态?
“微臣当日辗转反侧,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一切都是太女殿下布下的局。而微臣,大概已经陷入局中,那些自以为高明的小手段,想来太女殿下早就看在眼里,可笑我却毫不自知。”
说道这,李珍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继而不动声色的恭维了钟明娥一番。
“微臣惜命,怕死,为了不被殿下主动找上门,只能先一步来找殿下了。”
讲完之后,她便低垂着头,站在原地保持沉默,一副任凭太女殿下处置的模样。
顿时,书房陷入沉默,片刻之后。
“原来是明墨那里露了行迹啊!不得不说,你比孤想象的还要聪明许多。”
钟明娥突然开口,面上露出几分欣赏。
随即拿起桌案一角的一叠折子,递到李珍面前,任由对方随意翻看。
只是,此时的李珍丝毫没有因太女表露出来的欣赏而感到兴奋。
她翻阅这折子,越看越感到后怕,满头都是冷汗,一滴又一滴,很快她所站的地面上便积蓄了不少汗水。
折子里竟然全是关于她的情报,从小到大,事无巨细。
而最令李珍心悸的便是,调查出这些东西的时间,是在三日之内。
这背后所象征的意味令人心惊。
想来若是她没有主动找来,再拖延个一两日,等待她的便不少安静的书房,而是黑暗无光、阴森恐怖的地下牢房了!
原本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此刻也都尽数收敛干净。
偷偷瞥了眼太女殿下那双从始至终、平静异常,外露丝毫真实情绪的明眸,李珍叹息,选择彻彻底底的臣服太女殿下。
“太女殿下想要知道什么?微臣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墙头草是没有好下场的,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她便毫无保留,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尽数告知了钟明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