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卧在东祁山口的上庸关素有天下第一雄关之称,时人常语:上庸关者,一夫当之,万夫莫开。
对于大梁国人来说,上庸关不负其名,它以易守难攻之势,护佑了大梁三十余年。此刻的上庸关上,戍城的士兵们面带笑容,遥望着东方千万火把点燃的夜幕,心中默默地向苍天表达谢意。
“苍天佑我大梁!”
站在城门正上,大梁主帅独孤卓摸着城墙上被投石砸下的缺口,长舒了一口气叹道。
“大将军与他同为当世名将,何须惧他!”刚刚到达前线的副帅赵毅早就不满独孤父子的畏畏缩缩,皱着眉头说道。
独孤卓依旧凝望着远方火把点缀的夜幕,怅然道:“老夫老啦!和年轻人比不了了。”
这话赵毅倒是蛮认可的,这独孤父子可不就是年龄大了,胆子小了吗!他向独孤卓行礼道:“大将军,卫军主帅新卒,士气正哀,我欲引兵突袭其右翼,毁其攻城器械,以弱敌势,望将军允准。”
独孤卓微微转头看了赵毅一眼,回道:“卫军右翼乃是舒庆之子舒言所领,其人与其父一样,尤为擅守,袭营恐难奏效。”
“大将军,卫军此时军心涣散,哀兵必败,如此战机实在难得,况卫军右翼离上庸关不足二十里,我军可去退自如也!不必忧之!”赵毅自信满满地回道。
独孤卓对赵毅却明显信心不足,再次拒绝道:“不妥,卫军兵盛,粮足器精,非是我军可敌也!扼守上庸,拒敌以东,方为上策。”
独孤卓的话让赵毅更加不满,如此惧敌,何以为战?怪不得这些年梁国被卫国打的喘不过气来,有如此怯懦的主帅,能赢才是怪事哩!
赵毅跟着梁国太子在京城熬了十多年,好不容易独自掌兵,正想趁着这个机会建功立业,如今战机就在眼前,他可不愿轻易放弃。
“大将军何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从梁都带来的五万京戍军皆是劲卒,将军若是不敢,我自可领着这五万士卒行袭营之事,无需劳动将军一兵一卒。”赵毅面无表情地回道。
赵毅的话很不客气,独孤卓却没有多少愤怒,他眺望着梁都,心中满是哀愁,过了稍许,方才肃然道:“赵毅,你莫要忘了,我才是全军主帅。”
赵毅丝毫不惧,见独孤卓一再拦着他建功立业,沉声道:“大将军,属下离京之时,圣后与殿下已许属下自领自决这五万京戍军,所以,无论大将军如何阻拦,袭营之事我是一定会做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独孤卓也不好再劝阻赵毅,冷冷地盯着他许久,喟然道:“你好自为之!”
说完,独孤卓转身离去,身后紧紧跟着他的长子,像隐形人一样的前将军独孤信。
赵毅方才被独孤卓像苍鹰般锐利的眼神给震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他望着独孤父子似乎有些落寞的离去背影,自得地笑道:“大将军慢走!”
待独孤父子的身影从城墙消失,赵毅上前两步,站在了独孤卓刚刚站的位置,他望着东边的万点火光,意气风发的吟了一首桓国大诗人张道载夸赞刚刚去世的卫军主帅,车骑将军,通武候周安的名诗:
少年须纵马,千骑平胡鞑。
拜将云台里,誉名满桓夏。
另一边,独孤父子回到了关内的临时帅府,四下无人,一直沉默的独孤信出声问向独孤卓:“父亲,我们真要眼睁睁看着赵毅带着五万京戍军白白送死吗?”
他也十分不看好赵毅的袭营计划,甚至认为这是送死之道。
独孤卓望着脸上写满“不忍”的长子,皱着眉头说道:“赵毅一心建功,又有自领自决之权,岂是你我可以拦得下来的。”说完,他又教育道:“信儿,运筹帷幄,统兵打仗,现在的你已不弱于我,可想独自领军,你还是缺了一样东西。”
独孤信低着头,他知道独孤卓说得是什么,“慈不掌兵,为将者既要仁,也要狠”,这句话独孤卓已经教给他很多次了,只是他素来心软,屡教不改。
“父亲,我明白。”独孤卓回道,见父亲面色不好,他赶忙换了个话题道:“有赵毅的五万京戍军吸引卫军注意,我们突袭广良仓会顺利很多!父亲,突袭广良仓可否由我带兵前往?”
见独孤信猜到了自己不拦着赵毅的主要原因,独孤卓满意地点点头,长子虽然心软了些,但他的武艺和谋略都已是大将水平,是个几近完美的继承人。只是对于独孤信的请求,独孤卓一时间有些犹豫,突袭广良仓是早已定好的计划,他本打算亲自带兵前往,但看着面前低头顺目的儿子,独孤卓又想让他试试,这么多年,长子一直跟着自己,鲜少有独自领兵打仗的机会,所以他明明有不弱于卫国韩松,高巡的本领,却始终名声不显,十年磨剑,也该让他试试锋刃了。
“独孤信,突袭广良仓要穿越昌岭小道,绕到二十万卫军的背后,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你确定要亲自带兵前往吗?”独孤卓语气肃然地问道。
“禀大将军,末将愿往!”独孤信单膝跪地,沉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