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一月,也是风云变幻的一月,而今离开,蓬莱还是那个蓬莱,花枕月也还是那个花枕月,站在船上,回身望着渐行渐远的蓬莱,恍惚间,有一种隔世的感觉,风从耳畔吹过,碎发迷了眼睛,海上在不知不觉当中又起了一层的薄雾,将小船笼罩在了雾气里面。
任无忧抬手触碰到垂下来的头发,发现发梢上面都是水,不觉疑惑,顺口说了一句:“怎么忽然起了这么大的雾气,头发上都是水,不会又要下雨吧,我可不想要再泡在雨里面了。”
想起那几日整日里都泡在雨里面,衣服从里到外都是湿的,任无忧便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这种体验他可不想要再经历第二次,比起南方的潮湿,任无忧宁愿承受北方的寒冷。
唐醉影的那一身的儒衫在这样的雾气之下,也变得湿漉漉的,全部都垂了下来,毫无飘逸之感,唐醉影打开手中的折扇,放在额前,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皱着眉头说:“才不过是正午的时辰,不应该有这样的雾气,花枕月,有些不太对劲。”
小船处在白雾当中,而花枕月单手负背,立身在船头,双目凝视着眼前的白雾,闻言神情凝重,过了许久,方才开口:“是有些不太对劲,这迷雾当中有些不一样的气息。”
话音未落,小船忽然停了下来,而船身之外,海浪上的波纹也发生变化,本是随风而去,现在却是一圈圈的自船底扩散开来,仿佛在这船底有什么东西,在搅动着海浪一样,水面之上,没有一丝丝的风,片刻之后,有什么东西从远处而来,沉闷的呼吸声传入到耳中。
任无忧的心里起了一层异样的感觉,目光忍不住四下里观看,口中说着:“这……是怎么回事?”
“无忧。”唐醉影伸手拉了一下任无忧,说:“你不要乱动,站稳了。”
船很稳,并不会晃,任无忧手臂被唐醉影抓着,身体也便移动到他的旁边,两个人站在一处,四只眼睛看着花枕月,花枕月仍旧是立身站在那里,单手负背,屈指轻敲,片刻之后,方缓声开口,冲着迷雾当中说了一句:“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呢?”
“女魃——”那声音就仿佛从深海当中攀爬上来的一般,哑着嗓子,带着无尽的哀怨,只唤了一声,便又消失不见,只有那沉闷的呼吸声。
花枕月闭了一下眼睛,复又睁开,再次开口:“你果然是没有死。”
虽然眼前的迷雾,半分不动,但是,偏偏就会让人觉得有那么一股气流在这迷雾当中流转,那是令人感觉到压抑的气息,一声声,一层层的压下来,仿若肩头承载着万斤之重,方才的那声音又一次从头顶传来:“想要我死,还没有那么容易,千万年来,不止女魃想要我死,更有天神想要我死,不过,他们都没能达成这个愿望。”
花枕月眉目低垂,眼眸半闭着,似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许久,方才再次开口:“那么,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呢,我如今离开东海,近期之内是不会再回来的。”
“共工!”那声音简短的说出两个字,跟着又说:“我要共工,将共工找来,我要见共工。”
“嗯——”花枕月沉吟一声,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共工如今已神隐,你要见他,是为何?”
迷雾忽然发生便动,船身也跟着摇晃,那声音背后的东西好像在发怒,怒火让它想要毁灭眼前的东西:“共工,祝融,女娲娘娘,我要共工,女魃,相柳之怒,你承受不起,没有共工,我将降厄水于人间,祸及天下!”
“放肆!”花枕月单脚踏在船板之上,磅礴气劲,冲入到迷雾当中,紧接着便听见“啊呀”一声,仿佛有什么被击中了一般,花枕月横眉立目,冷声开口:“天下之大,人神众多,岂是你区区一个邪神所能掌控的,口出狂言,你有嚣张的资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