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遇甩开杨氏,扑上来跪在皇帝跟前。
他对朱伯谦还是有感情的,到了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但刑部的大牢和大理寺的大牢相比,要阴暗潮湿许多,朱伯谦已年近七旬了。
慌乱,焦急,下意识就扑上来,嘴巴张了张想求情,却被皇帝又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
“啪!!”
太子的动作触怒了皇帝,瞬间点燃他抑沉多天的怒火,狠狠抄起御案上朱伯谦写给赵之正的亲笔信甩过去,“啪”一声砸在萧遇的脸上。
他怒不可遏:“你还敢来求情!”
“你看看你身边的人!一个,两个!你是太子,你是太子啊!!”
皇帝气得身体晃了晃,侧边的小太监慌忙去扶,被他一把甩开。
他指着萧遇怒声:“你真太让朕失望了!!瞧瞧干的都是什么事?空心大堤,好一个空心大堤!”
“竟然还敢直接毒杀一州刺史!!”
“你一朝皇太子,你是怎么约束身边的人的,啊!你告诉朕?!!”
……
皇帝的咆哮声中,朱伯谦被利索押了下去,皇帝口谕,他亲审此案。
萧遇被骂得涕泪交流。
最后还是皇帝气得头脑发晕,捂着额头跄踉一步,御书房大惊喊御医的声音中,这场骂战才暂告一段落。
至此,该裴月明做的已经做完了,结果也非常如人意。
唯一和预期有一点点出入的就是皇帝气晕。
不过问题也不大,御医匆匆赶来,给皇帝用针诊脉后,道只是大怒之下血不归经,缓过来就好。
拔下金针,开了两贴药,煎来伺候皇帝喝下,就没事了。
萧遇一脸泪痕,跪在皇帝床头,皇帝看见他就烦,喝了一声:“滚!”
让所有人都下去。
今日这一场,就落幕了。
出了御书房,午后的阳光映在汉白玉台基上,红墙金瓦,折射出耀目光辉。
裴月明眯了眯眼。
萧遇狼狈而走,她缓步行在紫宸宫往陛阶的朱红廊道上,她身侧,是二皇子萧逸。
二人缓步而行,行至正殿前的小广场上,两驾亲王轿辇就在十来步外,她停了下来,侧身去看萧逸。
“三弟黑瘦了些,这几个月辛苦了。”
萧逸微微笑着,还是那个温润和煦的模样。五官俊美白皙,一双凤目微微上翘,眼形的惊艳被温文尔雅气质敛住,如月华初上之时,不经意才会流露出一丝潋滟。
今日之前,裴月明不说觉得萧逸多无害,但她也真没有太关注他。
定定看着,对方却全无破绽,萧逸甚至面露一丝疑惑:“三弟,怎么了?”
“没什么。”
裴月明笑了笑:“都是为父皇办差,谈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她看萧逸:“倒是二哥,头次出京,这钦差差事不也办得不错吗?”
萧逸笑了笑,有些羞愧:“不过是中规中矩罢了,岂比得上三弟。”
萧迟这一战可谓天下扬名,现在谁还会说三皇子宁王脾气乖戾是个草包?
远远见忠毅侯申元往这边行来,他忙叫贴身太监去迎迎,看裴月明面露歉意:“愚兄还有差事,要告辞了,我们兄弟改日再聚。”
“二哥请便。”
各自登辇,往六部大院而去。
裴月明轿辇停在户部大院,而萧逸的则停在工部大院。对迎上来的小吏点点头,萧逸回身,冲裴月明笑了笑,这才转身入去。
温文和煦,可到了现在,谁也不会再把他当成无害的人物了。
“安王在工部甚得人心啊,与从前礼部不少人也有交情。”
段至诚站在她身侧,二人看着萧逸身影没入工部大院,他说道。
萧逸初入朝,是在礼部,后来又被调到工部,他就像块砖,皇帝看哪里需要随意就指了过去。
皇帝态度够随意的,萧逸本人也不起眼,默默无闻的。
然陡然注目,才发现人家就这么不声不响间,身边已聚拢了不少的人。
二皇子温润如玉,平易近人,又能体恤人之所难,常常施与援手,能力也很出众,身份又高,他出面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
不显山不露水间,工部不少人已以他马首是瞻,礼部也是,朝中提及安王,不管熟不熟悉的,都点头说不错。
若说萧迟是雷霆万钧,那他就是春风化雨。
不知不觉间浸润万物,等察觉之时,段至诚也是一惊,萧逸在工部的影响力,并不亚于萧迟在户部。
不提幕后不幕后推手,单这么一位二皇子,就绝对不会是个简单角色。
“我们回去吧。”
裴月明收回视线,又往紫宸宫方向看了一眼,回身入了户部。
才坐下,小文子小跑回来,低声禀:“打听到了,杨氏被安置在外宫一处侧殿。”
段至诚问:“殿下这是……想让娘娘去见见这杨氏。”
裴月明“嗯”了一声。
要说凑巧。
其实杨氏才是第一个凑巧。
东宫单独成宫,在皇城之西靠近德庆门,是有一定几率能通过泔水车逃离的。
毕竟杨氏当太子妃长达七八年,她有人手。
但更大的几率是不能,所谓宫禁森严,可不是一句虚话。
以前没怀疑有幕后推手,就没多想,但现在回头再看,会是有人协助她吗?然后让她来找萧迟。
裴月明就想再去见一次杨氏。
可惜萧迟在鄣州时写的第一道折子就禀明了杨氏,而钦差返京需立即去觐见皇帝,不得停留拖延。
没办法先见了。
“也好,就让娘娘去见一见。”
裴月明想的,段至诚也想到了,多少也是个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马上就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