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当先而行,先进了前厅。
宁王在上首坐下,两列亲卫环侍左右,一路延伸出厅门庭院,气氛井肃,皇家威仪十足。
带上了茶,赵之正拱了拱手,面露迟疑:“不知殿下前来,这是……”
这也是大小官吏想问的,实则宁王来得突兀,来得莫名其妙,他们面面相觑,又往前望去。
这年轻的宁王也没废话,直接道:“陛下命我等巡视河工民生,焉敢懈怠?这鄣州当年也属重灾之列,也当一并巡之。”
“……”
可皇帝旨意不是这样的啊!
而且怀州鄣州之间,还有一个祈州,祈州情况和鄣州差不多,您怎么就略过去呢?
宁王肯定是另有目的的,可谁能说什么?说不许巡,不能巡?那可不行,人家是钦差。
不但是钦差,人家还是皇帝的亲儿子。
他就是要巡了,回去只要对皇帝说关心惦记鄣州,所以也去看看,就行了。
弹劾他都没用。
静默一阵,赵之正拱手道:“谨遵钧命。”
这赵之正是个黑脸膛的中年人,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他也没露出什么惊慌之类的破绽,不过不奇,好歹宦海浮沉多年嘛。
萧迟和裴月明从里面收回目光,对视一眼。
两人没在厅里。
萧迟考虑过后,还是觉得留在暗处更多机动性,于是索性让陈云扮演到底了。
陈云是冯慎选的,身高肥瘦和萧迟差不多,也白皙俊朗,之前萧迟离开,在怀州扮演宁王的就是他。
简单说一句话就行了,“宁王”不需要做些什么,王驾和钦差团出现,目的就是敲山震虎。
只要到了,目的即达成。
没一会,里面就结束,宁王称乏,赵之正等人赶紧奉王驾去临时安排出来的钦差行辕。
由于太仓促了,刺史后宅没来得及腾空,于是紧着找了个富商别院充作行辕。
赵之正躬身告罪,宁王并不放在心上,挥手,赵之正便告退了。
一群大小官吏鱼贯往外,望一眼赵之正,他正低着头上轿,面上没什么表情。
目送官轿离去,萧迟收回视线,吩咐冯慎:“盯紧刺史府。”
收网之前,得先取证,取赵之正与朱伯谦勾连的证据。
敲山震虎,目的就是取证。
如无意外,赵之正马上就会有动静。
……
萧迟并没有判断错误。
刺史赵之正强撑了应付了底下的大小官吏,安抚众人散去,一回到书房,脸色当即就变了。
“怎么办?怎么办?这宁王肯定是冲大堤而来了!”
宁王和东宫什么关系?
东宫和朱伯谦什么关系?
鄣州猫腻在座诸人一清二楚,宁王所来为何?根本不用猜!
他肯定是不知从哪里得到线报,所以才会直奔鄣州!
赵之正慌了。
“大人别急!”
都尉陈炎上前一步,急劝:“我们的大堤天.衣无缝,先前工部来验收,不是十分满意么?”
工部和御史台同来,来的都是板正严肃的官员,验收很顺利,还上折奏明皇帝,皇帝因此下旨嘉奖了赵之正。
“可,可宁王他肯定是得了什么讯报才会来的啊!”
赵之正圆胖的脸上急出一面油汗:“不行,我要去信朱公爷!”
“大人万万不可啊!”
陈炎一惊,苦劝:“敌不动,我不动,万一这宁王根本毫无头绪,我们这般自乱阵脚,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他劝:“我们当静观其变,观察宁王下一步动作,再行决定对策。”
“这般贸贸然去信,不妥不妥,实属鲁莽之举啊!万一有人盯梢!大人,且听我一句劝,切切不可在此时去信朱公爷!”
“……那好罢。”
陈炎好说歹说,终于暂时劝住了赵之正,可惜不长久,赵之正始终惴惴不安。
商议许久对策,陈炎回去没多久,赵之正想来想去还是安不下心,他终究还是坐下来挥笔疾书。
他太害怕紧张,也唯恐真如陈炎所言有人盯梢刺史府,他一连写了十份书信,其中只有一份是真的。
他叫了九名死忠心腹过来,其中一人持真假两份,吩咐他们各自带人,分东南西北水陆等等六个方向奔去,目标是黄河北岸的封州。
假信若被截,只咬死会友;若真信遇截,立即吞咽销毁真信,其余和前者一样。
“去吧,务必要面禀朱公爷,得其回复!!”
“是!!”
……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
刺史府各侧门小门陆续洞开,采买的,休假的,送货离开的,运泔水粪肥的,出出入入,络绎不绝。
萧迟很快得到消息,有九路人马在掩饰下离开刺史府,分别而去。
内室门外冯慎禀:“已使人追踪上去了,只他们人多。”每路都十几个,唯恐四散,不敢截捕,只尾随跟着,待后援。
“很好!”
这一拨放在暗处的人马正好派上用场,萧迟令:“立即点齐人手,务必将所有人并书信全部截获!”
“是!”
冯慎领命匆匆去点人手了。
“太好了!”
裴月明精神一振,待得了书信,有了证据,即可将赵之正收监下狱,开始讯问口供。
一大早就得了好消息,她神采奕奕,顺手把乌木簪一插,快步行至萧迟身边。
萧迟侧头看了她一眼。
快速移开视线。
“我亲自去一趟,有什么事你就吩咐邬常。”
这事萧迟固然重视,但其实也不是非他去不可。
只他心乱着。
他下意识想避开,一个人静静,他想先想清楚了,把事情理顺再说。
在她身边,理不顺。
她一靠近,他心里就乱哄哄的。
偏两人一贯是形影不离的。
“那也行。”
裴月明不疑有他,几个月努力下来终于走到关键一步,他想亲自去太正常了。
这事没什么危险的,想去就去吧。
她略想了想,点头:“行,你去吧,有什么我喊一声就行了。”
反正近,他们换了个客舍,就在钦差行辕别院的隔壁,这个院子喊一声,那边立马听见。
冯慎很快通知下去了,化整为零,城外集合。
裴月明送萧迟。
微昏的晨光,她站在半旧不新的客栈大门前,眺望目送着,微笑挥手。
萧迟回头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等萧迟将那九路人马成功截获擒住。
等取得书信,一切就好办了。
赵之正的亲笔,容不得他抵赖!
裴月明在别院里等着。
钦差团从容不迫,只按兵不动。
但谁知,就在这个紧握胜券的关口,却发生了一件出乎了所有人预料,震惊了漳州城上下的意外。
在萧迟离开的当天夜里,刺史赵之正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还差点,稍候更,阿秀继续加油去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