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套路,这家伙撑不住面子通常都要搞事的,裴月明诶诶两声,笑道:“好了,不许生气。”
撵她睡榻什么的更不要想,“我告诉你啊,整我睡不好,我明天就休假!”
这几天白天黑夜熬到她火眼金睛的。
搞事她的罢工!
不得不说,这个威胁还挺有效的,萧迟被噎得牙痒痒。裴月明得意眨眨眼睛,拢着斗篷回来,抬头望一眼拼接三色的帐子,忍不住笑了声,这才爬上床睡觉。
萧迟磨牙,瞪了她一眼,才撩帐上床。
躺下后,他忍不住要驳两句挽回一下面子。
谁知刚张嘴,隔壁裴月明就说:“明天休假。”
“……”
他恨恨闭上眼睛。
......
玩笑归玩笑,当然裴月明并没有真罢工。
事实上,两人都很认真。
白天各自忙活,晚上回来碰头商议,草拟出一份单子后,接着又反复商量,修改,而后再和葛贤等人商议了好几遍。
五十万石的粮草,从各自粮库出库以后,从陆路押运至沣水盘水等七条水路,期间有汇入大河流的,有水路转陆路的,一路往北至黄河边,逆流而上抵达同州。在同州登岸,交到来接粮的西北军手里。
“……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再押运一段,至庆州再折返,民夫每人补四钱六分的银子。”
王鉴小心翼翼捧着一个卷轴,萧迟接过来,亲自去了绸布套子解了系带,放在桌上小心摊开。
连续忙碌了多日,萧迟甚至连中午饭就草草扒两口,一心就扑在调粮上头。
从一开始的平衡各州确定调粮具体数目,到起运后逐出汇合,水路陆路船车民夫,充分考虑了道路天气各种状况,沿途停靠的驿站等等,一环环责任到个人,最后甚至还绘了图,清晰又明了。
结果终于出来了,裴月明累瘫,萧迟则是兴奋。
他去询问过段家舅舅了,段至诚也道,这是一套非常好方案。
从无到有,从有到全,当初千头万绪如今一一解决,看着成果,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直到睡觉还情绪高涨,躺下又坐起对裴月明说:“兵部昨天就使人过来问了,明日朝上想来会说!”
要不要这么兴奋啊大哥,你都说一晚上了!
裴月明倒是挺能理解他这种情绪的,当然她也很困,忙活了这么多天一停下来眼皮子简直撑不住,她顺着他嗯嗯两声:“那不正好,咱们结果也出来了。”
“快睡吧,”她打个哈欠:“养足点精神明天上朝。”
说的也是。
萧迟躺了回去,他不忘和她说:“行了,明日下了朝,我使人给你报个讯。”也免得她一直惦记着。
裴月明好笑,她怎么就一直惦记着了?不过她笑着说:“好呀,那我等你啦。”
“行!”
.......
次日,天还黑着风雪呼啸,萧迟早早起身换上朝服,精神抖擞上朝去了。
这家伙临出门前,还吩咐桃红要叫她。
不然睡了懒觉,就赶不上报讯第一时间知道了。
裴月明又好气又好笑,行吧,起就起吧,这也她的劳动成果不是,她也挺高兴的。
只是一直等到半上午,却没有等到报讯的人。
不对啊,今天是常朝,一般卯末,最迟晨正,怎么也该结束了的。
她皱起眉头,盯了大门方向又等了半个时辰,还是没见有人报回来。
怎么回事?
裴月明有点担心,想了想,她叫来小文子:“你去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
小文子领命,急忙去了。
......
今日的朝会,照常在卯正举行。
天还黑着,宣政殿的金钉朱漆大门准时大敞,宦官高声传唱,文武官员分列两列鱼贯而入。
静鞭响,皇帝驾到。
百官跪,叩呼万岁,皇帝叫起,询问朝臣可有事启奏。
一切和平时都没什么不同,唯一可称得上插曲的只有一件。
小议了几件朝事,兵部尚书孙庸出列,朝御座躬身,又朝萧迟方向拱了拱手:“启奏陛下,今冬大寒,西北军粮草耗费较往年略多,开春之后,明年粮草必须马上起运,否则,恐有无法接续之虞。”
皇帝点头,看萧迟:“宁王,调征粮草之事进展如何?”
萧迟一步出列:“回父皇的话,儿臣不敢懈怠,于昨日已安排妥当,发下调令后,一开春粮草即能起运。”
说着,将备好的卷轴和折子交给下来的张太监。
“很好!”
皇帝很满意,笑道:“你说说看。”
“安州地阔土沃,人口庶密,去年亦无灾,儿臣拟,可征调库粮三万石,其中栗一万,麦二万;房州是中州,人口田地俱略逊于前者,儿臣拟,征调库粮一万五千石,其中栗五千麦一万;唐州,濒临浔水,地沃民丰,兼运输便利,……
“安州库粮走阳西道,征用本地民夫,沿陆路五天内可至盘水,从盘水登船,转沣水汇入黄河,抵达阜南;房州有山路略崎岖,可先从卫营借调骡马,七日可抵,沿浔水走六百里,转陆路登岸,三日可抵黄河南岸;……”
“诸州库粮汇于阜南,溯河水而上,抵达同州,与西北守军交接。若有需要,还可再押四百余里抵庆州。不过这么一来,民夫役期已超,儿臣拟每人补四钱六分的银子。民夫可跟船还乡。”
萧迟说着,朝臣专心听,不少人边听边点头。
三皇子这方案非常合理,既考虑的诸州平衡,没有不患寡而患不均,又考虑到运输便利,连骡马借调和民夫返乡都一一安排妥当。
都是经年办惯差事的官员,哪怕平时不涉及这些,还是一听就明白关窍。
实话说,三皇子这方案是非常不错的。
皇帝当然满意,他捋须大喜,“好,非常好!”
“迟儿这差事办得不错,当奖!”
连私下称呼都出来了,可见皇帝是真很满意。
萧迟抬首朗声:“谢父皇,这不过儿臣当尽之责!”
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是真高兴真自豪的。无他,正如裴月明说的,这是努力工作的成果,是心血,不是天上掉也不是白捡回来的。
众臣纷纷附和,点头有,夸赞有,他微翘了翘唇,矜持颔首。
然就在此时,却有一个突兀的声音:“额,陛下,臣有一事上奏。”
众人回头一看,却是杨睢。
萧迟皱了皱眉。
杨睢掠了萧迟一眼,心里冷哼一声,没想到啊,这位才入朝没多久养于深宫的皇子,居然还真凭借这点人,把军饷调配好了!
方案他仔细听了,居然还真是非常合理实用,就连运输方式和路线都没有需要调整和修改的地方。
他心里大为忌惮。
“哦?”
皇帝一看是杨睢,杨睢是监管户部的,他问:“杨爱卿有何事?可是这方案有需要调整之处?”
杨睢低了低头,面上有打扰皇帝兴致的局促,皇帝就道:“诶,他还年轻,思虑有欠是常事,有什么不妥的,你们正该提出来,好教他明白。”
杨睢貌似放下了心,朝御座躬身,又朝萧迟方向拱了拱手:“三殿下调征方案非常好,臣并没调整之处。只是……”
他顿了顿,道:“只是安州唐州等淮南道五个州去年往魏州调过库粮,因当时情况紧急,库粮尽调,事后是从江南东道调补回来的。
“据臣所知,江南东道处置使和底下七名刺史沆瀣一气,以陈粮换新粮的方式谋取私利,后为陛下所诛。陛下圣明,只是这江南东道调出的库粮却是多年陈粮,不好多放……
“臣请奏,这次西北军饷,宜尽出五州陈粮,调整后再重新入库新粮。”
说的是去年黄河大决的事情了,当时紧急从安州等五个州调尽库粮。事后,再从江南调补回来。由于前事原因,所以入库的多年老陈粮。
吃还能吃,但真不好多放。
杨睢没想萧迟能将调粮差事办得这么好,但没关系,户部老人有户部老人的优势,这些事情他经手,个中关窍连段至诚都是不知道的。
轻轻一拨,他就在调拨军饷之上又添一件差事。
而皇帝只会夸赞他。
果然,皇帝略想了想,忆起这事,大赞:“果然!杨卿一心为公,当赏!”
录事太监立即记下一赏,皇帝道:“此事就交给你,你尽快调整好,调令必须尽快发下去。”
杨睢躬身:“回陛下,下朝前,臣能调整好。”
他微笑接过萧迟亲笔手书的图册,当朝就改。只要了然于心,调整也不过十分轻易的的事罢了,不等下朝,杨睢就改好了。
皇帝夸赞:“好!此事,宁王和杨睢皆有功。”
“诸位,日后也当如此,同协共力,为国为朝!”
“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轻描淡写,杨睢夺走萧迟一半的功劳。
伏跪再起,他瞥向萧迟,微挑了挑唇。
作者有话要说:啊,小迟子要气惨了!!
今天是肥肥的一章噢,宝宝们么么啾!明天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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