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很快了,那丝微弱的光就在前方……
他猛地推开门,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视野依旧昏暗。
杨清环视四周,终于发现了出口。
。
身后的门自动关上。
那一刻他竟没有想到用什么东西把门堵住,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逃离——这个该死的医院,以及那个追在他身后自称“爸爸”的守卫者。
初中时,杨清无论短跑还是长跑都名列前茅。他的身高和运动能力都遗传自父亲,那个面孔已在记忆中模糊、扭曲的男人。
杨清不恨他。
他畏惧他。
此刻,他畏惧的一切都化作了追赶在他身后的人。
紧闭的门又被推开,杨清仓促间回眸一看,一眼就看到了那还在滴血的斧头,以及行刑人灰白狰狞的面孔。
那还能算得上人类吗?
恍惚间他觉得这一切都是虚假的,都是梦境。
而他只是昨晚熬到很晚,在概统课上睡着了。现在,他只需要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乖乖的等待行刑人走到他身边来,让他挥下斧头。然后伴随着短暂又虚假的疼痛,他就会从梦中醒来,重新坐在窗明几净的课堂上,旁边是和他一样昏昏欲睡的舍友。
有个声音,在诱惑他。
停下脚步,放弃逃亡吧,反正,你是永远也逃不掉的……
杨清奔跑着,眼眶发热,肌肉在燃烧,意识变得模糊,只有最后一点执念在负隅顽抗。
那是谁的声音?被他保留在脑海深处。记忆里英雄一样的男人,在残阳里对他笑。他说:“只要活着的话,总能见面的。”
而杨清想要再次见到他。
“David……David!!”
那个男人的名字从口中迸发,他的名字本身就具有无法言说的力量,一下子打破了杨清脑海中让他屈服的暗示。
杨清的背后已被冷汗湿透,大腿小腿的肌肉都在剧烈的颤抖,疯狂的抗议。
但他跑得越来越快,几乎要飞起来。
终于,他推开了地下停车场的门,从暗无天日的地方来到了广阔的天空之下。
杨清没有放缓脚步。
他脸上的汗珠被风吹得乱飘,有一两滴飞入了他的眼睛,针扎一般的疼,刺的他流出了泪水。
这不是……我在哭泣。他在脑海里下意识的向男人反驳。
David笑了。
从容,慵懒。让人想起午后趴在书桌上,从窗户里照进来的阳光。
暖洋洋。
冷风阵阵。
杨清把整个世界抛在脑后。
19余年来第一次,他感到了自由。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许有三十分钟。
直到再也听不到斧头摩擦地面的声音,杨清才停下脚步。
他双手撑着膝盖,剧烈的喘息着。汗水如同雨珠,噼啦啪啦的打在地面上。湿润的痕迹先是这里一点、那里一点,接着连成一片。杨清整个人都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休息片刻,他将湿漉漉的头发捋到脑后,抬眼望去。
在视线的尽头坐落着一栋医院。医院的外墙雪白,代替“x0x医院”“xx市医院”悬挂在那栋楼的顶端的,是一根圆柱状的东西。
一根……骨头。
令人联想起小狗的玩具。
环绕着医院的是灰绿色的草丛,再往外围,便是杨清此刻藏身的树林。
不知从哪里冒出袅袅的白烟,飘摇直上,混入苍蓝的天穹。
乍一眼看上去,这是一幅很平和的景象,可却莫名让人感到一丝不和谐。
心里的警报声并没有完全消失,尽管胸中存有疑惑,杨清依然转过身,向不远处的有人烟的街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