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骞发来的那两张图是数学试卷的正背面。
时间显示,四十分钟前。
殷稚歪歪脖子,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颈椎。她提起一只脚踩上自己的板凳,膝盖抵在桌沿,就着这个姿势慵懒地靠上教室的后墙,指尖在手机的屏幕上轻点:
还活着吗?
传送过去的消息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严骞]:活着活着!!老许占了我们下节自习!!
[严骞]:老大你怎么现在才回我!!我瞅着手机都巴你一节课了!!!!
殷稚拿起水笔,草稿本也不翻地直接在她那张空白的文综答题卡上演算起来,顺便单手发回一条解释:刚刚历史课睡着了。
[严骞]:快点儿!!还有半个小时就收卷了……
不到十分钟,殷稚就迅速地写完了选择填空跟前两道大题的答案,紧接着打开手机的照相功能,横着将答案拍了下来。
[殷稚]:[图片]
[严骞]:还有呢!!姐姐你快点行不行!!我哭了TAT
[严骞]:[猛虎落泪.jpg]
证完立体几何的第一小问,殷稚放下笔,她捏着睛明穴的位置,面无表情地敲字反问:我做题不要时间的?
谁知刚发完这一条消息,手机就送出提醒:
电量剩余2%,请及时充电。
殷稚还没反应过来,屏幕就迅速黑了下去,亮出四个白瞎人的大字:
正在关机……
操。
殷稚赶紧伸手探进课桌,然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这时候殷稚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早上为了避免餐桌修罗场,连早饭都没吃,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就挎着书包走了,甚至于忘记带充电宝。
充电宝
充电宝没带。
充电器?
充电器没有。
同学?
殷稚四处张望了一眼。
教室里的人都走了,也没法场外求助。
殷稚只能重新将目光聚焦回手里已经关机的手机。
算了。
殷稚将手机揣进校服口袋,无所谓地想:
还是让他自生自灭吧。
她走出教室,顺手锁了门。
已经响了上课铃,走廊现下都没什么人,一路都是其他班里被“小蜜蜂”扩了几倍的讲课声,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师不太会说普通话,一句话里总有几个字掺着方言的味道,听起来有些蹩脚。
殷稚没有下楼,她直接走穿过道,拐去厕所里抽了支烟。厕所里满地的水渍,残留着消毒液刺鼻的味道,看来刚刚有专门负责清洁的阿姨来打扫过。
殷稚找了最里面靠窗的隔间,躲进去吞云吐雾,满脑子都是杜鸿魏那句“你爸爸给我打过电话”,她焦躁地揉着眉心,抹起头发,鼻腔呼出白色的烟圈。
一杆烟抽完,殷稚把烟头扔在了地上,她将烟草里的火星踩熄,踢进坐便器里,接着又一脚踩上冲水的闸阀,不留痕迹地将“罪证”给冲进了下水道。
她特意选了个通风的位置,等他们一节课上完,烟草呛人的气味也就烟消云散了。
想起待会儿放学还要去等严骞,都是一起去过黑网吧的兄弟,那人对烟味也很敏锐,免得一阵唠叨,殷稚决定出去之前先洗个手,拿洗手液的芬芳给盖一盖。
“这封情书是不是写给童泯的?”
刚出女厕所,殷稚就听见隔壁男洗手间也有点动静。外门紧闭着,里面凶恶的质问声还在继续:“问你话呢!是不是写给童泯的!”
微弱的男声隔着门板传来:“是……”
许是怕难闻的气味影响教学办公,所以恒阳七中不论男女厕所都修在离上课办公比较远的地方,走廊两头都有,单独划了一块儿位置,附近不设班级教室。
现在又正值上课没人出来走动,殷稚想,如果不是她心闲得跑过来抽支烟,估计这场霸凌会跟她刚才躲进厕所里吸烟一样,神不知鬼不觉。
“什么货色啊也学人家写情书?”厕所里发出一阵哄笑,看来还不止一个人,又是起初那个声音:“就你这副挫样也配跟老子抢女人?”
殷稚揣着校服口袋,一只手叩响了男厕所的门:“是哪个班的在里头欺凌同学?”
几个男生霎时警觉:“谁?”
“我是高二四班的老师。”殷稚嘴里撒谎也不含糊,“还不滚出来,是想我通报教导处挨处分吗?”
老师?
里面三个男生心虚地面面相觑。
难道真的是有老师过来上厕所把他们逮现行了?
要知道恒阳七中对校园霸凌极其重视。
真的被上报到教导处的话,等着他们的就只有通报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