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也抱着小乞丐转身出门:“我带这孩子去洗漱。”
江登淮在我身旁坐下,意有所指道:“怎得我一来,就都走了?”
我淡定道:“那不如你去换茶?”
他噎了一下,转而问道:“这孩子问出姓甚名何了吗?”
我摇摇头:“他太小了,连话都不会说。”
“贴身衣物中有留下父母遗物吗?”
“只有一只银锁。据小二所言,这孩子的父母前几日饿死在前街,被官兵拉去了乱坟岗。若是想知道他的出身,恐怕还是得去官府。”
似乎是触及了自己的伤心事,江登淮的目光垂下来,原本生动的表情黯淡了一瞬:“此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使人去查。”
我愣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这里也有你的人吗?”
“有。我带着几个隐卫,而且,我在苏国安插了不少眼线。”他抬眼看我,眼神清亮,“你无须如此小心翼翼,我不会对你隐瞒分毫。”
我心头猛跳,与他的视线短促相交便狼狈地移开,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内心的激荡起伏,强忍了忍,弱声道:“你想要攻占苏国吗?”
“想。”江登淮干脆地承认,脸上一派坦荡,“不过这是后话了,得等我登上皇位再说。”
一时间,我竟不知晓,究竟是实话会让我好受些,还是假话。
明明是意料之中,却仍然觉得难以接受。我回过神来,干巴巴道:“那我便祝皇子得偿所愿。”
“你怎么了?”他微怔,似乎有些讶异我的反应。
我垂眸,突然发现,眼前的木桌清漆已经掉落。如此破败的客栈,若是起了战事,这里被夷为平地,也不会有人心疼吧?
我沉默了下来,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好在,馨儿及时地进了房门,打破了此刻的僵局:“茶来咯。”
她放下茶壶,给我们各斟了一杯茶,我暗暗吐了口气,拿起白瓷杯,刚递到唇边,便被江登淮一把夺去。
我:“......”
江登淮冲我一笑:“这杯子裂了道口。”
馨儿接过,低头一瞧,杯子边缘果真有道裂缝,她赶紧换了茶盏,讪讪道:“都怪我,一点都不细心。”
江登淮收回胳膊,押了一口茶,不疾不徐道:“无妨,还好有我。”
我:“........”
·
下午,我和馨儿去街市给小乞丐买衣物。
说是街市,其实开门的店铺寥寥无几,近几日,灾民全被安置在了城东的灾民营中,街上人并不多,个个都愁容满面,行色匆匆。
走了几条街,终于找到了一家开门的成衣铺。
铺子里已经没有多少成衣,老板摇着蒲扇,叹了口气:“小娘子,我这铺子也不打算开了,这几件你也一并带走吧,价钱好说。”
我挑捡着,不动声色:“老板打算举家迁徙吗?”
他毫不隐瞒:“这乱世,生意哪里做得下去啊!我听闻,西边的陈将军反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打到这里来,我劝你啊,也尽早离开吧。”
馨儿递了铜板给他,奇道:“这位将军竟如此厉害吗?”
“那可不是,陈将军可是我朝唯一一位击退过万盛国大军的人,三年前那场战役,小娘子知道吧?那次可是大快人心!”
想来这种大事,即便我不知晓,也不该表现出不知晓的样子。我便笑笑:“陈将军如此英勇,理应前途无量,为何要反?”
“呵。”老板将几件衣物包好,脸上是一览无遗的鄙夷神色,“五年前,当今圣上抢了他的心上人进宫,他这口气憋了这些年,已是相当能忍了!”
馨儿啧了一声,还想再问,我赶忙打断了她的话,笑着与他告辞。
回去的路上,馨儿疑惑道:“姐姐为何不让我问下去?”
我耐心与她解释:“越是乱世,越要谨言慎行。你就知道,此人说的都是真话?”
她压低了声音:“可苏国国君荒淫无度天下皆知啊。”
“越是天下皆知,越好制造流言,造反也得有由头啊。不过不管此事是真是假,都与我们无关,说多错多。”
“唉。”她烦恼地踢了路边的石头,“何时才能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呢?”
“待去了海上,远离这些争端,咱们就可以过快活日子了。”我安慰她道,“再忍耐些时日。”
她扁嘴:“可我觉得,江公子比秦将军要聪明些,要顺利甩开他,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我玩笑道:“那不如就把你丢下,谁让你不够聪明呢?”
“姐姐!”她跺了跺脚。